洪承畴这次为了攻城,能够一鼓而下,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贺今朝的守城之法,全都提前做了应对。
“大队长,此番官军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高一功看着官军的布置,一步一个脚印的排列队伍,同时军阵前推出了许多民夫。
这些人不仅要挖壕沟,还要把挖出壕沟的土,装在麻袋里,丢进护城河内,为后面大军进攻铺平道路。
这些民夫身上甚至都不配着甲。
当然如果他们的尸体也能倒在护城河里,那可就更好了。
洪承畴对人就是如此狠辣,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不沾泥瞧着官军驱赶百姓去填充护城河,忍不住感慨道:
“还是官军用人狠呐。”
他以为他的人会是炮灰,同样做好了准备。
没成想炮灰是那些修筑营寨,还管运粮,挖壕沟的民夫。
这些人在洪承畴眼里是消耗品。
没有民夫,在强行征召一些便是。
反正陕西民变,谁分得清此地的百姓,到底是不是贺今朝的乡党啊!
既然没法甄别,那就让他们做些为大明朝廷尽忠的事情,以此来证明他们对大明的忠诚。
此举,在洪承畴看来,是双赢的!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
民夫背着麻袋向前冲锋,只要一个来回,侥幸不死,他们便能活下去。
在官军的威胁下,谁不想活着啊?
贺今朝站在城墙上,瞧着城外的“消耗品”,吩咐道:
“告诉城外的人。
谁要是胆敢背着麻袋踏过那根柱子,别怪我不念乡情,杀无赦。”
“是。”
城墙上传来一阵阵大喊,也在威胁那些民夫。
这年头,谁弱,就真的没处说理去。
不沾泥同样感慨道;“贺今朝也是个狠人,不愧是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
刘民悦见四下都是自己人,开口道:“大哥,你说贺今朝他能守住甘泉县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能。”刘民悦指着周遭的官军:“这些狗官军,追着咱们一顿锤,可不是好相与的。”
“以后别再说什么狗官军,如今你我也是官军。”不沾泥呵斥了一声。
“明白,大哥。”刘民悦不在言语。
左挂子看着不沾泥道:“你觉得贺今朝能守住甘泉?”
“我觉得他能。”不沾泥倒是没瞒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要是知道贺今朝没死,高迎祥同样在陕西逍遥,且越做越大。
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上了左挂子这条贼船的!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是否对于官军的战力太过低估,而且过于高估贺今朝了?”
作为经常被洪承畴爆锤的一支起义军,且洪承畴扬名陕西的开始,就是踩着左挂子的脑袋。
他当真是被洪承畴给打怕了,所以才会选择投降官军这一条路。
“你且看吧。”
不沾泥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争论。
进攻的号角停下,大批官军就用刀枪,驱赶着背负麻袋的民夫向着城墙冲去。
四面围攻。
民夫们背着麻袋冲向甘泉县的护城河,心里盼着贺今朝希望看在老乡的面子上,不要放箭!
像民夫这种背着重物,又浑身无甲的人,射箭就足够了。
贺今朝瞧着这群人全力奔跑,亦或者在后面磨洋工被官军捅杀,作为威胁的手段。
“过线了吗?”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高一功点点头:“回大队长的话,他们过线了。”
“吹哨子,准备放箭。”
“是。”
嘟嘟的哨子声响起。
城墙上顿时射出一茬利箭。
乌压压的向着城下抛射。
笃笃笃。
箭矢射在地上,要么就钻入民夫的身体。
一时间,就像是巨浪拍在石头上一样。
许多民夫倒在地上,开始呻吟。
更多的人民夫被吓得躺在原地,蜷缩着身体,直接开摆。
也有发狠心的民夫,继续扛着麻袋往前冲。
像这种不要命的人,自是遭到了重点打击。
一时间,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民夫们的惨叫。
官军杀得你们?
我就杀不得了?
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认知!
贺今朝丝毫没有手软,就是要通过血来告诉他们,帮官军对付我,同样是死路一条。
躲在人群当中观战的洪承畴,摇摇头。
民夫根本就靠不住。
但好歹是给贺今朝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这帮民夫不堪大用,如此不用心,一瞧就是贺今朝的同伙。”
陕西巡抚刘广生给这帮民夫定了性。
谁让他们无法证明他们对大明是忠诚的,既然没法子证明,那他们就是反贼。
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妨,至少用这些人的性命,消耗了城内守军的箭矢。”
洪承畴对于这些“一次性消耗品”是死是活,根本就不在意。
“我就不相信,贺今朝手里会有工匠。”
洪承畴就不信,贺今朝会组织工匠制作箭矢。
士卒用的武器,一旦有了破损,都要随时的修补。
这是事关性命的事情,容不得马虎。
再说了,贺今朝他哪里来的工匠?
对于贺今朝和宁夏总兵贺虎臣之间的交易,洪承畴是不知情的。
因为现在火铳还没有亮相呢!
宁夏总兵贺虎臣听到洪承畴话,自是没言语。
现在才哪到哪啊?
人家的杀手锏还没有漏出来呢!
尽管官军来势汹汹,可除了两个最高巡抚,觉得此战必胜。
剩下的武将,大多都不看好此次攻击。
也有侥幸未死的民夫完成了任务,终于逃了回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瞧着那些倒在的人,还有受伤苟延残喘,甚至往战场外爬行的受伤者。
心中止不住的庆幸!
这要是再来一轮,准得死在城下。
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第二次从阎王爷面前逃回来。
官军也没有再次催促,而是等着那些逃回来的民夫,再一次背起麻袋,向前冲击。
“官爷,我方才已经把麻袋扔进护城河里了。”
他努力的向拿鞭子驱赶他的官军解释着,他与那些半路逃回来的民夫不一样。
因为大人有令,只要送一次回来,就能活着。
回答他的只有冷漠的鞭子。
“胆敢骗你爷爷,找死!”官军毫不理会,催促他背起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