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早晨。
镶嵌在美人山上半段的方体西门前面已经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平台,有一层浅红色的屏障将拱门覆盖住。
一位穿制服的小伙子对陈教授和陈舒、主要是对陈舒说:“陈教授,小陈老师,等下进去的时候,会有仪器检测,不能携带具备空间储物性质的物品,有的话现在可以交给我替您暂时保管。”
“没有。”陈教授买不起。
“手机手表项链这些可以吗?”陈舒问。
“可以,但是也可以把手机交给我替您暂时保管,里面基本也用不上。戴着手表看看时间就可以了。”
“好的。”
于是陈舒把手机关机交给了他。
“您出来我会交还给您。”小伙子随即拿出两个外形科幻的金属面具,“同时在进去的时候,需要两位老师戴好面罩。面罩单次的有效期大于十二小时,如果到时间几位老师还没出来,我们会进来提醒你们。”
“老师这个称谓可当不起。”
“我来替您戴。”
“谢谢你。”
面罩几乎完全扣在脸上,眼睛处亮着微光,像是钢铁侠的面罩,有种科幻感,可以为人提供呼吸和夜视两个能力。
透过浅红色的屏障,陈舒看见方体西门已经打开,但是因为屏障的隔绝,没有声音传出。
依次经过检测门,检查空间物品,水晶对此免疫。
随即进入方体。
穿过屏障时皮肤冰凉。
方体内部光线较暗,进门后有一条几米长的通道,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陈舒稍微适应了一下,四下扫视。
和方体外部不同,方体内部的曲线要圆滑一些,不再是正方体了,内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都是些一二级的符文。
地上中央处有着一个长方形的石台,上面是平的,漂浮着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大概和巴掌差不多大。
石台后面还有一面发着白色微光的石碑,朝向东门的方向。
同时地上零散的堆放着很多箱子,箱子像新的一样,完全不像是已经放了五千年的样子。
其实就算不做安全措施,让外界空气涌进来,这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迅速损坏的。
“和其他方体一样啊。”
陈舒小声嘀咕,继续到处看。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箱子里都是些当时的工艺品、修行者需要的珍贵材料,种类不等的特制书籍。有些当时很珍贵的,现在已经不值钱了,有些当时平平无奇的,现在却价值连城,历史重新赋予了它们意义。
但更有价值的东西在那块中央石台上面。
那块石头。
这块石头古时候叫芥子石,也叫储物石、世界石等等,现代统一叫它空间石。
它里面自带一个空间,可以储物,环境稳定的还可以装生命体。如果以巨力把它击碎,里面的空间也会等比分割。
以前人们认为它可能是其它宇宙破碎后的产物,后来随着欧元公老先生提出的位面论,人们又猜测它是其它位面破碎的产物。
有人将细碎的空间石进行加工,设下开关方式和防盗禁制,就变成了空间物品。
所以空间物品和人们在空间上的造诣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一种矿,并且这种矿并不是这颗星球自我生成的,古往今来的修行者早已把它用了个七七八八,以至于在现在这个年代,空间物品贵得一比。
有些国家直接对它进行管制。
像是这么大一颗的空间石,还可以容纳生物,人们往往以秘境称之。
战略物资。
现在一群军方和道门的人围绕着空间石,想将之拿下来,然后再把它解开,取出里面的东西,该放哪放哪去,这块空间石则要作为益国的战略重器交付军方。
目前陈舒他们的任务是清理地上这些箱子里的物品,对它们进行保护处理,装好后拿出去,好好保存。
后续还要对一些书籍进行整理。
也许未来有些东西会出现在某个博物馆,有些历史认知会因此得到修正。
陈舒在里面先转了一圈,看见那块石碑正面用很标准的宋体刻着‘西州’和‘夜神平仓’六个大字,下面记录着时间。
到了五千多年后,汉字和人们的书写习惯都有轻微变形,就算是口音,也有了细微的改变,宋体已经很难见到了。陈舒看见这个字迹立马感到十分亲切,还有一种难言的感动。
但更引他注意的是内容和石碑本身。
西州就是西州,现在也叫西州,益国位于中洲,可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写一个西洲和夜神平仓?
大胆猜测一下——
夜神是个人!他在炒期货!
说笑了。
这块石碑陈舒从未见过。
要么是其他方体没有类似的石碑,要么就是官方把它藏起来了,而现在陈舒以这样的方式进来,自然就被视作有资格接触到这件东西了。
看大家的反应,多半是后者。
历史应该是客观、求实的。
考古工作者无法改变历史,也许也不能创造历史,但应该做到不蒙蔽历史,把更趋近于真实的历史留给子孙后代。
可有些时候确实不能把从土地中挖出的任何东西都公布出去,因为有一些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或是自相矛盾,或是足以推翻我们熟知的历史和我们引以为傲的荣耀,冲击我们的文明。例如我们都把某个人视作伟人,视作共同祖先,我们津津乐道于他曾经留下的那些传说,我们从这样的先辈身上汲取民族自豪,可有一天出土了一些东西,让他的形象彻底颠覆了,那么这样的东西可能就不适宜展示给大众。
对于这样的东西,我们还是要把它留下去,也必须要把它留下去,只不过不是留给所有人。
会是什么原因呢?
回去问问陈教授。
陈舒跟着陈教授干起了活儿。
晚上。
一群人从方体中出来,外面已搭好了帐篷,他们今晚就将在这儿休息,明早睡醒接着干活,无缝衔接,苦逼得一比。
吃过晚饭,陈舒和陈教授一个帐篷。
陈教授坐在床边泡脚,转头解答陈舒的疑问:“平仓是古代西州传说中的神灵,大概和圣祖处于同一时期,至于这些石碑上为什么刻着当时各位神灵的名字,我们也并不清楚。”
陈教授顿了下:“倒是有种猜测。”
陈舒听出来了。
每个方体都有一块碑,每块碑都写着一位不同的神灵的名字。
“什么猜测?”
“方体是给这些神灵修建的。”
“有没有可能这些方体虽然叫做圣祖方体、但不是圣祖修建的?总觉得箱子里装的那些东西有点低端。”
“未知的,一切都有可能。”
“道门不是有人能回溯历史吗?”
“回溯圣祖吗?”
“噢……”
“睡吧,早点起床。”
陈教授出去倒掉洗脚水,擦干脚便躺上床休息了,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陈舒则还要修行,还要和清清聊天。
忙碌且平平无奇的一天。
直到他睡着后——
陈舒好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空像个半圆形的蔚蓝色罩子,将地面罩了个严严实实。远方地面被尘土雾气模糊了,隐约看得见一座城市的轮廓。
城市的背后是一片连绵高耸的雪山,还没天黑月亮就出来了,夕阳将雪山顶上染成了红色。
这幅画面让陈舒觉得有些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忽然有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何当共剪西窗烛?”
陈舒听完愣在了原地,愣了半晌,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何当共剪西窗烛?”
“……”
“何当共剪西窗烛?”
“……”
陈舒仍然保持着沉默。
此后声音再未出现。
时间好像变得很漫长。
醒来时的陈舒感到十分奇怪,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却又记不得梦见了什么。
扭头看了看身边,陈教授的床空的。
起床穿戴好,走到外头,陈舒顿时得知,不止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个梦。
只见石教授和刘教授一脸凝重,其中石教授对刘教授说:“我也好像做了个梦,但是什么也记不得了,这种情况几年前发掘玉京方体的时候好像没有出现过吧?”
“没有出现过。”
“问问那三位呢。”
“我问了那三位,他们也一样。”刘教授说道,“他们也非常重视,估计要从玉京请九阶高手和专门的研究团队过来。”
“哦……哎小陈起床了啊?”
石教授对陈舒热情了很多,因为在昨天的整理过程中,虽然还没有进行细致清点,但陈舒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专业知识已经让他对这个小伙子心生好感了,连忙问道:
“小陈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梦?”
“好像有……感觉奇怪得很。”陈舒老实说道,“就是那种好像做了个梦,但又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
“那就是了!”
“怎么了?”
“我们昨晚每个人都做了个梦,都是一样的情况,这种情况以前还没有出现过。”
“真的假的?”
“就是奇怪得很!”
“那我们今天还要进去吗?”
“我倒不怕,不过小陈你倒是该休息两天。”
“我也不怕。”
“那好,最好今晚再做一个梦,好知道圣祖想向我们传达什么。”
“您说得对。”
“洗漱了吗?去吃早饭吧。”
“还没。”
陈舒拿起东西去洗漱了,心里满是疑惑,这种要忘不忘、却又实在想不起的感觉很折磨人。
难道是我引起的?
陈舒摸了摸被自己做成项链的水晶。
这时陈教授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走了过来,看见陈舒,他停下了脚步:“你都知道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两天,等玉京来人把这边的事情搞清楚了,你再回来。”
“什么时代了,还怕这些?”
“嗯,去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