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地龙翻身了!”
“快跑。”
“快去请国师……”
“保护陛下!”
梁国玉京,皇宫大内,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大片大片的龟裂、大片大片的破碎,自地地下深处,还涌出一道道恐怖的劲气激流。
大地假山轰然爆碎。
两道寻常人根本肉眼不可见的疾影,从地下深处疾飞而出,一者使用的是灵光萦绕的五色剑器,一者则是法体双修、纯粹是以强悍肉身法力御敌。
大五行灭绝剑气的确厉害,但却也并不是天下无敌的。
那名月袍女修竟然硬生生凭借着自身法力深雄、法体强横,牢牢压制住了大五行灭绝剑气在体内作乱,从地宫深处与张烈疯狂对轰到地上来,同时也引得整个大梁玉京皇帝宫殿倾倒,土石崩碎。
同时张烈也是太过低估炼剑成丝,对于自身负荷之重了。
炼剑成丝的诀要就在于对剑气的极限压缩,最后使之凝成一缕无坚无摧,无物不破的剑丝,就算是剑修也是要金丹级数才能修炼出来的顶尖神通。
张烈现在凭借大量的时间堆积、小心翼翼的操控,以及体内的阴阳法力螺旋压缩,成功施展出一记,但是对于体内经脉损伤之重也是不可想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混元五行气神妙绝伦,极大化解了炼剑成丝与大五行灭绝剑气的损害,否则的话,月袍女修现在是什么处境,张烈自己就是什么处境,同时他没有人家那份法力,处境只会更惨也说不定。
漫天游走,剑气法力破空、溢散爆炸。
张烈与那名月袍女修拼斗得痛快了,下方的玉京皇宫却几乎被夷为平地。
半空中两人的每一击交手,都是实打实的硬拼。
那名月袍女修一身法力全力运转之下,肌肤现出玉石般的质感,秀拳紧握间,施展出来的却是一门凌厉刚猛至极的锤法。劲发如锤,轰然爆破。
然而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再无法使用炼剑成丝了,可是剑气雷音乃至大五行灭绝剑气,张烈可是切实掌握了的。
绕体飞旋的剑光道道激发如雷,撕裂大气,并且他的剑术还可以运使巧力,道道剑气雷音全部击斩在月袍女修法力催转不及之处,令其十二分的威力难以发挥及半。
终于,伴随着一锤一剑的互换。
张烈与面前月袍女修的一口法力各自耗竭,互换一击之后,各自飞退跌落。
张烈被面前月袍女修的一拳,轰击在胸膛处,拳劲着一点而遍及全身,五内俱损。
月袍女修被面前张烈的一剑,斜斩在肩膀处,看似剑未入体,剑意剑气却已然破体而入,并且瞬间勾连起她剑伤处那股压制不散的五行剑火,一股寒意瞬间透彻全身,令其忍不住直接就凌空吐出一口鲜血。
砰,砰砰砰。
张烈倒砸在地面上,竭力控制身体蜷缩,双臂护住头胸,接连翻滚撞碎数面石墙,劲力才渐渐减弱下来。
与张烈的狼狈相比,月袍女修的身形却是垂直落地,及地之后,脚下瞬间出现一个巨大凹陷、裂纹扩散。
当她理顺气机,稍转法力之时,眼前已然有身影疾速杀至,猛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那名强敌,周身有五色飞剑环绕杀至。
“那么在乎风仪气度吗?那么这就是你会死在今天的原因!”
狂烈的杀气剑意拂面而至,黑暗当中,两点血红的眸光渐渐清晰起来,宛如天魔降临。
“……我们两个到底谁是魔修?”
张烈人剑合一,他驾驭五行飞剑一甲子,此时此刻探手抓来,惊鸿、乙木、水云、火德,玄浑五口五行飞剑应激而发,宛如一只巨大的狰狞魔爪从虚空之内探出,五根剑甲每一根都锐长如剑,划破长空,刹那瞬间震荡数千上万次,轰然分化成无数诡秘剑光,杀气弥漫,隐隐交织成千万妖魔鬼怪幻象,仿佛春蚕结茧,团团裹住向月袍女修,然后凭空一绞!
“炼剑成丝,剑气雷音,剑心通明,大五行灭绝剑气,杀戮剑意,心剑攻击……南荒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便是祖师在紫府境界时,怕是也没有这许多手段。”
月袍女修身形右扑,刹那之间分形化影,自她身后的影子里面居然骤然出现一道魁梧身形,由虚化实一拳攻来。
她本身也是修炼上乘魔功出身的修士,深知心魔万化,变幻随心的道理,只要紧守住自身一点灵性不灭,方才不至于为人所乘。
“炼尸傀儡!?原来如此,她走的是体修与祭炼炼尸的路子,难怪一件法器都见不到。”
玄黄大世界广阔无垠,修炼之道亦是千变万化,大多数修士走的皆是正统道路,因为正统往往也意味着开阔,绝大多数人不会放着朝天大道不走,非去走那蹊径小路,但魔修本就是左道旁门,其中自多有狂妄悖逆之辈。
体修之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近身搏杀之道极是危险也极是难学,可是一旦学成了,一旦给修成这种法门的人欺近身来,寻常的同阶修士,十个里有九个要死。
可是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体修肉身强悍,可是修士的肉身却是宝贵而脆弱的,大多数情况下肉身无法比同阶法器更强,一旦伤损,就会极大的损碍道途。
于是有一些魔门中人,为弥补这一点缺限,在修炼体修法门的同时,祭炼炼尸。
尤其是修炼到人尸合一互为转化的地步后,很多时候面对致命的伤害就可以用炼尸来代替自身了。
眼前这名月袍女修明显走得也是这一路数,不过这一修炼路数看似完美,实则极为消耗资源消耗修炼时间,并且也只有修炼到中后期后才能达到人尸合一互为转化的境界,其实是属于理论完美,实际操作难度极高的练法。
不过这名月袍女修,很明显算是修成了,只不过她在开战的时候,被张烈的炼剑成丝伤及气脉,导致现在许多的法门根本就施展不出来,否则的话,张烈此时的战斗要难打上至少十倍。
那名高大壮汉,强悍凶猛,宛如一头阴森凶厉的野兽,双拳变化下劲力高度凝聚铁钎般拳锋锋锐,只攻不守。
同时那名月袍女修,犹如鬼魅一般横移追逐,为其查漏补缺,同时为张烈带来极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其实就是双方在拼意志在拼消耗了,月袍女修拼张烈绝不可能比自己更能支撑,而张烈则是拼自己的大五行生灭剑气,可以更先一步耗尽对方的所有底蕴。
没错。
是大五行生灭剑气,而不是大五行灭绝剑气!
玄黄大世界上古剑修的法统,杀意太重,用剑太利,攻伐太狠,这三样都逆了天意,天意用到的时候当然是一切好说,但是那个时期过去之后,任凭上古剑修如何强悍、绝决、灭情绝性、剑出无悔、毫不退让,也终究还是要退出历史舞台,把这个世界交给道德修士。
剑,本就是如此的。
杀戮、毁灭,这就是它的真意,至于守护、保卫,这些更多的是其后赋予它的概念。
张烈当年如果按照地煞剑经一路练下去,那么也会是如此,但是当他把太昊金章中的天罡道统越练越深后,执剑的手自然越来越稳固坚定。
所以玄黄大世界上古剑修的法统是大五行灭绝剑气,而张烈修炼出来的却是大五行生灭剑气:
罚恕由我,而非由剑。
这种改变并没有令剑气威力获得提升,却令张烈对于剑气的控制力提升了。
因此那名月袍女修以为自己只要压迫够狠,攻势够凶,就可以将张烈的气势压下去,搏杀对手。
她却没想到张烈可以感应到她体内剑气,对于其经脉的侵蚀,以至于这场考虑对于张烈来说,就像是开卷考试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坚持下去,最后死掉的,一定是对方!
剑光纵横,张烈不断切换飞剑,或身法御风变化,纵横加速,气劲风中藏刃,涡旋切割,更增十倍锋芒,或者剑气如棉藏针,千丝万缕,穿行百脉,纠缠绞杀,似剑非剑。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甚至找回自己之前被弹飞出去的那口赤阴飞剑,迅速拔起,归入剑阵。
双方彼此之间互相攻心,一者心里没底攻心,同一者心里有底攻心,这完全是两回事。
渐渐的,那名月袍女修坚持战斗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晕花,同时似有点点腥红飞洒,她定睛擦拭口鼻,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口鼻甚至七窍当中都溢出鲜血来。
而在这个时候,那名道人的攻心之术又一次袭来:
“炼尸高手驯养僵尸,以月光炼制高阶尸鬼强大无匹,其中一些沉浸此道者不满足于单纯的养尸御尸,甚至亲身上阵,以魔道密法将自己炼制成几近坚不可摧的不死邪尸,确实是非常厉害。”
“但是这种守尸鬼法门虽然能够保持肉身近乎不朽不灭,但对于三魂七魄的损害却非常之大,受此术者往往神志全失,变成只有本能的邪物;或者有些侥幸能够保持神智清醒的,亦因为周身皮肤肌肉都已僵化,虽则是坚硬如铁,但却丧失触觉,甚至浑然不辨香臭。修炼修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生趣,便得长生,又有何意义!”
“你虽然修炼到人尸合一互为转化的地步,但我想你也不愿最后落个那等结局。”
“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最后化为僵尸我亦是心生惋惜。”
神识传念,便是千言万语亦只在一念之间。
最可怕之处在于,因为张烈心中的底气信心十足,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月袍女修越发的遍体生寒。
世人皆说疑心生暗鬼,事实上会生出种种心魔暗鬼的又岂止是疑心?
当月袍女修心中的惊惧之意达到极限之时,张烈的额头眉心处隐隐有一缕暗金色的道纹浮现。
再下一刻,天瞳之刃。
剑随心发,意在剑先,念动锋起,瞬间即至,剑若无招,其实有招,似实还虚,伤人无形!
只是这一式为心念杀剑,以心攻人杀人亦伤己,因此张烈在没有万全把握时是不会轻易动这一招的。
但是一旦发动,某种意义上讲便是:终极绝杀。
在月袍女修的视角之下,就是张烈在向自己传念之后,骤然身形飞起一剑杀来,这一剑虽然霸道绝伦,刚猛莫御,但却还是被自身的手刀挡下。
可是在下一刻,月袍女修周身都绽开道道血雾,只觉身上剧痛入骨,切肤断肌的锐利剑锋透体而入,带来难以言表之痛,即使以她躯体强横也无法抵挡。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心中疯狂的不信,无法相信自己太阴炼形法体居然被这一剑直接破掉了。
她却是无法理解,此为借假修真炼虚还实的一剑。
她心中相信自己会受伤,她才会受伤,如果她魔心凶顽,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败会受伤,那么这一剑就根本半点都伤不到她。
反之,无论是再怎样高明强悍的炼体术,在这天瞳之刃·心剑一击之下,都是毫无意义。
肉身的受创倒也还罢了,关键是这一剑过后,月袍女修的信心斗志完全被斩去了,她愣愣出神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道人连发三剑,将自己的幽冥傀儡钉杀。
才勉强恢复过心力转身遁逃,只是哪怕周身破碎,骨肉成泥她也没有选择御气飞走,而是犹如一头扭曲的野兽一般,扑向皇宫中央的地裂深处。
一见此,张烈脑海中瞬间想到了那只铜鼎,以及铜鼎之内,那枚以无数人性命炼成的血丹。
“岂能让你得手。”
略作几个吐息调整,下一刻张烈再一次激发剑光向着那名月袍女修追杀而去。
在玉京皇宫之内,满地疮痍破碎之间,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尽皆是倾尽全力。
“爱妃快走,孤来为你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