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养心殿前,一众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候在殿外,时不时打量一眼围在养心殿前的禁军将士,满脸惊慌担忧之色。生怕下一刻,这些满脸狰狞的军汉,便会杀入殿中。
冯保待在养心殿中,望着驻守在外的禁军兵马,眼中难掩慌乱之色。
虽然他用萧承已经安寝了为借口,先行挡下了前来拜见的禁军。
但禁军大队人马,以保护之名,将这养心殿为得水泄不通,便是萧承回来了,也无法进入其中。
一旦等到天亮,只怕他冯保便再也拦不住了。
想到这里,冯保便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公公,咱们如何是好啊?”
“是啊,公公,您可得拿个主意啊!这些禁军糙汉,到底想要作甚啊!”
“公公,该不是咱们的事发了吧!”
几个跟在冯保身边的小太监,此时七嘴八舌,满脸惊慌地道。
这个时候,能被冯保带到养心殿中的,都是冯保手下尚虞备用处,新招揽的人手。
收拢宫中各处的下层太监,结成利益群体。用威胁、利诱、刺杀等各种手段,将这些小太监送到宫中各个不显眼,但却极为重要的位置。
冯保的规矩,要想上位,有些事情便要亲自动手。如此一来,小太监便有把柄落在冯保的手中。
诱之以利,手握把柄,自然便可以驱使这些小太监为萧承办事。
当然了,这些小太监,一直也只以为自己是在为冯保办事。
看着身边几个小太监面露紧张之色,叽叽喳喳,烦人至极,冯保心中无名火顿生,面上狰狞,低声喝骂道:
“闭嘴!”
冯保如今也是威势渐重,此时呵斥,一群小太监当即闭上了嘴,不敢回话。
见一众小太监闭上了嘴,神色畏惧,冯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没能控制情绪,深吸一口气,语气一缓,道:
“若是事情泄露,中常侍黄彦,早就带着人将咱们拿下了,还需要动用禁军?”
一群小太监,还用得着禁军出马?只凭黄彦手下的亲信太监,便足以了。
小太监听到这话,面上皆是微微一松。
“公公所言极是,是小的们心慌,一时没能够想清楚其中原由,请公公恕罪!”
冯保挥了挥手,刚想让他们退下安心做事,却又突然心神一动。
他放下手,语气略微沉重道:
“咱们这些人,或是为求活路,或是懵懂无知之时被卖到这深宫之中,做了这断子绝孙的太监,都是些可怜人!”
此言一出,几个小太监皆是面露苦涩,低下了头。
太监身躯残缺,若有的选择,哪个愿意做这没卵子的玩意。
冯保见状,语气一变,激动道:
“都是可怜人,同在宫中,本该就是相互慰藉的同伴。可那些老宦官仗着身居高位,一个个的,便只知压榨我等小太监。你们说说,你们有谁入宫,没有被这些人欺负?”
说起这事,一众小太监顿时有了话,面露怒色,愤愤道:
“这些老犊子,从未将我等当人看过!”
“就是,苦活累活全是我们的,好处却都是他们的!”
“还有,我等卖力攒下的俸禄,这些人每个月也要贪去七成!”
太监身躯残缺,又是伺候人的工作,时间久了,难免心理有了变化,以欺凌他人为乐。
别看如今云国皇室式微,但太监毕竟是奴仆,不敢明着对付宫中的贵人。于是乎,这宫中的小太监,变成了老宦官们撒气的对象。
冯保任由小太监咒骂半天,眼看众人越说越怒,恨不得将这些压榨他们的老宦官一刀一个砍死,他这才接着开口道:
“咱们之前动手杀人、威胁,是想着将自己的同伴推上去,好在咱们受欺负的时候拉咱们一把,只是为了自保,对不对!”
“对!”
“不错,我们只是为了自保!”
“若不是欺人太甚,我们谁愿意杀人染血啊!”
一众太监再次议论道。
“可是,咱们之前的手段,毕竟是沾了血,坏了宫中的规矩。若是被中常侍、黄门令知道,咱们谁能够有好下场?谁又能够容得下咱们?”冯保再次开口道。
一众小太监闻言,刚刚上头的热血一冷,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才有一小太监按奈不住,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公公,您的话小的们明白了。有些事情,小的们知道轻重,必定不会泄露出半个字的。只是公公若是有什么打算,还请明言。”
“还请公公明言!”小太监们齐声道。
冯保望着面前俯首帖耳的小太监们,轻笑一声,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眼下这天就要变了。”
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太监一愣,然后眼中亮起一丝光芒,兴奋道:
“莫不是、莫不是哥哥和宫外贵人,有了联系?”
这局势要变,在这些小太监看来,指的也就是宫外的太师汪晓了!
他们再一想,这尚虞备用处,可不就是太师汪晓属意创立的吗。冯保是太师的人,这很河里啊!
冯保故作高深地一笑,吩咐道:
“之后啊,有些事情吩咐下来,用心去办。看到些什么,也只当没有看见。等时机一到,不光将那些在咱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犊子拉下马来,还能为诸位,谋个不错的差事!”
一众小太监俱是面露惊喜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当即对着冯保俯身一拜,恭敬道:
“愿以公公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
冯保便面笑眯眯的,暗暗却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番话,算是让这些人安分了下来,还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为汪晓办事,没有了后顾之忧。日后只需再安排他们偷摸做几件事情,让他们自知已经上了贼船回不了头,自然也就能够安心用了。
“先下去吧,把好养心殿外。若无我的话,有人硬闯,便死力拦下!”
一众小太监以为冯保为汪晓做事,虽不明白为何要阻止人进入养心殿,但也自觉是有了底气,齐声应是,方才转身离去。
冯保送走小太监,长叹一声,再也强装不下去,面上流露出担忧决然之色。
“你刚刚和那些小太监说什么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冯保吓得一机灵。
他猛地转身看去,却见萧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养心殿中、
“陛、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冯保腿上一软,踉跄着几步方才没有瘫坐地上。
“外面都是禁军,您是如何进来的?”冯保突然想起来问道。
萧承耸了耸肩,道:
“就这么走进来的……对了,外面的那个禁军将领程不识,你有空认识认识。”
冯保愣住片刻,旋即反应过来。
那位程不识,想来也是陛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