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事情,往往也被前朝的大臣默认为是后宫的争端,完全是太后的管理范畴,他们不方面多加干预。
那么,这些女人的下场,看看戚夫人就知道了,虽然不见得会比她更惨,但是结局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这也没什么好置喙的,毕竟之前的关系就不好,难道还指望在压着自己的皇帝去世之后,受欺负的太后一方会照顾自己的情敌吗?
所以,其实从根本上来说,那些只知道一味的宠爱,却没有为心爱的女人铺好后路的男人,都是极端的不负责任的。
搬不倒的皇后,只能有一种可能,一方面是可能还有些感情,舍不得。而皇后本人的,也还算是老实本分,那么留着也就留着了,就好像是王贞英一样。
虽然司马曜不喜欢她,但是,一直以来,她也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司马曜也就留着她了,就算是想废黜,他也找不到好借口。
而另一种情况呢,不能在生前废后的原因只能是,皇后本人的势力很强大。
这份强大,有的时候是来自于自身的能力,比如吕雉、比如武媚娘,她们这些实权皇后,本来就在后宫前朝都有极高的影响力,掌握着一部分的权力。
身为皇帝,还要利用她们呢,怎么可能废黜?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本身母族的实力雄厚,不能轻易撼动,这种情况,同样也出现在吕雉的身上。
比如,那个陪伴刘邦的樊哙,他就是吕雉的妹夫,如此猛将,那可是陪着刘邦一起发家的。
还有很多人,也都是吕雉的人马,他们都在朝廷上掌握着实权,再比如王贞英这样的,在世家为大的这个年代,拥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就是她的筹码。
想扳倒她,那就等于是和太原王氏为敌,大晋朝本来就危机四伏的,依靠的就是几大家族的拱卫,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兴起废后之事?
所以,虽然陈归女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终究是实行不下去的。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大局已定。
她陈归女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于是,轻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偌大的宫廷,当然不是没有陈归女的容身之地,但是,谁让她自己不安分的呢?
本来,王贞英也不想把她怎么样,可是,听轻音的意思,此女现在后宫也很多抱怨,越来越对现状不满。
这也难怪。
在后宫里,陈归女就属于后一种人,在皇帝生前,她并不受宠爱,也没有得到什么滋润,那个时候,生活就充满了抱怨,不满。
而现在,当司马曜死后,儿子凭空当上了皇帝,那份压抑许久的享受的心也就重新泛起了。
她甚至想要得到司马曜活着的时候都没给过她的那份尊荣,颇有一种翻身了的感觉。
轻音言犹在耳,王贞英思忖片刻:“先不必,再等一段时间。”
“还等?”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宋轻音很是不耐烦。
有能力的人才配获得奖赏,她陈归女能干什么?
凭什么白白养着她?
还要给自己留一个祸患?
王贞英长叹口气:“北伐之前,一切求稳,还是算了吧,再等等。”
说到北伐,宋轻音也只剩下叹气的份了。
事实如此,如今,在大晋境内,没有什么事情比北伐更重要,也没有什么事的优先级能够超过北伐。
所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任何事都要为北伐让路,即便是陈归女这样的也是一样。
明明知道她是个祸害,明明知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搞事,但也只能优容。
先忍着吧。
“轻音,有一件事,你要留心。”
“太后娘娘尽管吩咐。”
现在的宋轻音,在后宫俨然成了个大总管的样子,里里外外的事情,凡是围绕着王贞英的,她都要留意。
这些事务庞杂多样,可以说,也算是调动了宋轻音全部的精力,让她每一天都热情满溢。
要不是有了这一次的机会,宋轻音都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这么一个战斗力充沛的人。
“我的饮食,每一样你都要找人先尝过之后才端进来。”
轻音大惊:“娘娘的意思是说,陈娘娘若是不如意,极有可能暗害娘娘?”
“这都是为了防着她,我也没说她一定会如何如何,我相信,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后宫险恶,我现在这个位置,任何事都要小心。”
虽然王贞英口口声声说着没事,但是,她既然这样说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毕竟,大晋的后宫一向是很乱的,应该说,在他们这个年代,后宫就是没什么秩序的。
毕竟,前朝的建制都不是很完备,就更不要说后宫了,女官制度,还有太监的制度,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但也并不严密,甚至执行的也并不到位。
很多官职都是随心设置,后妃之间,等级的划分也并不明确,甚至是待遇也是乱七八糟。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保证安全,必须要自己小心谨慎,靠别人,实在是不太保险。
然而,很多事情从来都是防不胜防,还有的事情,说的难听些,正是不经念叨。
若是不想它,说不定还一点事情没有,安安全全的,可你现在想起了它,这可就麻烦了。
危险也就被你唤醒,距离你越来越近了……
为了低调行事,桓伊特意换了一身靛蓝色的常服,显得特别的端庄持重。
那惯常随身带着的长笛也放在了家里,谁知,即便是这样低调,却还是引来了桓冲的阵阵赞叹:“桓野王真是好相貌,我桓氏一族百年来,最风流倜傥的,灵宝,你也学着点!”
桓灵宝一心盯着桓冲腰间的那把火枪,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随便应和了几句。
“对了!”
“我听说,你小子前天夜里在王府又惹事了,是不是?”
这几天,桓玄都是住在王府的,王谧也没有亏待他,既然说是让他进北府掌兵,那就一定会履行诺言。
一直都在教他武艺,师傅就是檀凭之,在这位壮汉的指点之下,桓玄的武艺是大幅提升。
虽然呢,火器是不可能教他使用的,而桓灵宝的武艺本来就很不错,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特别教授。
但实际上呢,老檀还真的就是有绝招的。
一对流星大锤,耍的是虎虎生风,这让一心想着火器的桓玄也是开了眼界。
于是,为了学会耍双锤,桓小将军暂时放下了对火器的神往,改为向檀凭之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檀凭之告诉了王谧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虽然桓玄这个孩子,心思险恶,但是,他的武学悟性,确实是极高的!
天赋特别的好。
那流星锤可不是谁都能舞的起来的,没有一定的臂力,没有一定的手法,很容易就玩崩了。
按理来说,桓玄这样的岁数,耍双锤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主要是臂力不够。
一开始,檀凭之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虽然是给他展示了一套帅气的锤法,但是,教习还是从小锤开始。
哪里知道,小锤根本就不够桓玄玩的。没过两天,他就已经可以熟练运用。
于是,小锤不够,只能上大锤的。
几天练习下来,檀凭之这样的猛将也不得不承认,桓玄天赋异禀,是个武学奇才。
琅琊王很头疼。
武学奇才当然是好,但是,落在桓玄的身上可就麻烦多多了。
这一次要进宫,主角还是桓氏一族,于是,王谧便把桓玄给放回了桓府,这样他们也好一道启程。
至于他这边,则是挑选了刘穆之一道入宫。
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他一个人进宫,多少有点尴尬,而曾靖呢,他们终究还是武将。
以后,一旦朝局稳定下来,会和前朝后宫打交道更多的,还是刘穆之这样的文臣。
现在,是时候让他进宫去见识一下了。
刘穆之自然也是当仁不让,自从他在北府站稳了脚跟,经济实力就大幅上升,最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他可以实现槟榔自由了。
而到了建康之后,他的生活又有了相应的改变,他以往虽然不修边幅,但如今,服务的上司晋升了,成了琅琊王,他这位首席幕僚,自然也不能太寒酸了。否则,便是失了体面。
于是,自从到了建康城,刘穆之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整理那些图谶,研究北方的形势,而是跑到了卖布的铺子,去置办了几身好衣裳。
这个年代想要购置衣服,尤其是成套的,只能分成两个步骤,一般的情况下,布铺就是布铺,是卖布的。
他们并不兼营制衣业,在布铺当中,也没有成衣可买。
想要成衣,只能出门左转,去裁缝铺自做。而裁缝铺也是一样的,他们只管剪裁,不管卖布料。
一来一回的,在两个铺子之间转了几圈,刘穆之的钱袋子就空了不少。
不过,收获还是颇丰的,至少,有了几身体面的行头,以后,陪着大王出门应酬,也再也不用担心会丢面子了。
正要出发,刘穆之却把王谧拦住了。
“大王,我看,还是把羡之也叫上吧。”
“你想带上他?”今天也是私下的见面,其实,带谁都是无所谓的,不过,刘穆之的表态还是让他很惊奇。
难道,这两位重要的谋士,当真要携手同行了?
穆之笑道:“这不是我决定的,要看大王的心思,不过,我倒是觉得,羡之年轻,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增长不少的见识。”
“再说了,今天桓老将军也会在,带上羡之,也就更显出我们的诚意了。”
王谧欣然应允:“难得你考虑的这样周全。”
“曾靖,去把羡之叫来!”
徐羡之原本都以为,今天的见面不会有他的份了,突然间来了曾靖的召唤,噌的一下就跳起来了。
就连曾靖都不得不感叹,刘穆之果然是慧眼如炬,幸亏把他带上了,要不然,这个年轻人恐怕是要疯。
一行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皇宫驶去。
为了能够拉近距离,王谧便允许徐羡之和刘穆之一起同乘,听说了是刘穆之建议一起同行的,徐羡之立刻就抱拳行礼:“穆之兄,多谢了。”
“羡之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帮大王打消了顾虑而已,其实,大王是一直都想带着你一起入宫的。”
“只是,你年纪尚小,怕你坏了宫里的规矩,另外,今日,太后娘娘主要宴请的是荆州来的兄弟们,桓玄也会在,大王担心你们两个似乎有不和,所以,就想避嫌。”
“原来是这样。”徐羡之呢喃道,看向王谧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
“羡之,上一次长谈,我听你的言外之意,你和灵宝似乎一直不睦,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因?”
“大约是在荆州就结怨了吧!”
说起这个,徐羡之的脸上就更是带上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王谧暗忖,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不过,这也纯属正常,观桓玄的种种行为,实在不像一盏省油的灯,虽然徐羡之也非等闲之辈,但是,很显然,他还是一个正常人,充其量就是运用阴谋诡计,做些坏事。
但若说与谁结怨,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那个必要,在荆州,他徐羡之目前也是依靠着桓冲提拔才能有今天的机会的。
他又不是桓玄,出生就自带光环。
在荆州的时候,只有桓玄欺负徐羡之的份,哪里有徐羡之主动和桓玄结仇的可能。
果然,不一会,徐羡之哀怨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大王有所不知,实不是属下要为难桓灵宝,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想当年,属下以荆州府军曹起家,那个时候,属下不过是个小少年,和灵宝也没什么交情。”
“可是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甚至,有一次,他找到了一帮骁勇少年,在巷口拦住了我,不但是劫走了我身上的钱财,甚至还打了我一顿,往日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只因为桓老将军重用我,就看我不顺眼,如此羞辱我,我岂能与他好好相处?”
想到当年的屈辱事,徐羡之眼角都泛了泪花,王谧也是被他感动了,这孩子,不容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