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就听她先说吧。
而王贞英的心情确实是好转了不少,身边有了宋轻音作为女官时时相伴心里也算是安定了许多。
至少,很多大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拿主意了。
老实说,事事都有自己定夺,压力还是挺大的。而现在,身边总是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况且,宋轻音一向足智多谋,情绪稳定,是很好的谋略家,有她在,王贞英就放心不少。
“你我二人的事情,轻音也都知晓了,现在这些事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开篇太后娘娘就给了个提示,王谧抬头看轻音,果然是一副知情的样子。
这都无所谓,只要王贞英觉得可以说,不必避讳某人,王谧自然也就没有意见。
这件事说白了,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太后娘娘,他王谧一个摄政的大王,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就要登基大宝,他的态度,人人都知道,他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这样的权臣,耍弄阴谋诡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双方商定之后,王贞英才终于把那件她心心念念的事情讲述出来,以某种担忧的语气。
原来,王贞英此刻最关注的,正是司马德宗生母陈归女的安置,他日,如果王谧登基为帝,那么,王贞英这位前朝的太后倒是不需要担心,只要坦然退位就可以。
而按照一开始的安排,王谧也会给她找一处僻静的宫殿安置,保证让她衣食无忧。
这之后,王贞英再想出现在历史书的记载之中,恐怕就是死讯了。
而王贞英的追求也正是如此,她需要逃离,需要躲避众人的眼线,能够保持低调的安稳度过此生,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对于她们这些前朝的余孽来说,越少招人眼目就越容易保得安全,而现在,令王贞英担心的,一个是司马德宗的安置,一个就是陈归女的去处。
前有汉献帝,只要是司马德宗不惹事,还能够安稳度日,没有什么抱负,那么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王谧养着他,倒是也无妨。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看王谧的想法,对于王贞英来说,司马德宗又不是她的亲儿子,王谧如何处置他,她并不关心。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陈归女的去处,也确实有些麻烦,她是前朝小皇帝的生母,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放出宫去的。
那样做,必定会招惹事端。
而养着她,似乎又和王贞英有冲突。
王谧还要多花一份钱,他有那样的爱心吗?
毕竟,花钱的不是王贞英,而是王谧,这件事还是先探明了他的心思更好。
王贞英之所以会关注这个问题,当然也是因为这件事和她的名声有点关系。
可以说,陈归女也好,司马德宗也好,在这个时代,他们的结局如何,都是被王贞英拉下水的。
是因为她不同的决定,他们母子才有了不同的境遇。
一旦结局不好,她这位前朝老太后也要遭受一些质疑,说不定,历史上的形象都要大打折扣。
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而听完她的叙述之后,王谧只觉得很好笑,女人的思想,还真是复杂的很。
这些事情,原本都是可以等到她真正退位之后再来讨论的,何必急于一时?
就算是着急,现在她也不能把陈归女如何如何?
毕竟,现在名义上的当家人还是姓司马的,他们这些司马家的人,还能有什么危险?
要说是未雨绸缪,这筹谋的也太早了些。
好在,王谧是个好脾气的人,既然王贞英有疑问,那就先来谈一谈吧。
“关于陈娘娘,太后娘娘不需要担心,我本就是个大方宽容的人,这一点,娘娘是知道的。”
“只要是娘娘同意,我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一个?”
王贞英皱起眉,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王谧点点头,并没有回避她质疑的目光:“太后娘娘,既然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开诚布公了,那有些事情,我也不会瞒着娘娘,娘娘之前托付我一定要保住阿宁的性命,这件事,我答应了,必定会做到,这一点,还请娘娘放心。”
王贞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这个话题要以大哥的生死为开头,不过,随着谈话的继续,后来她就渐渐明白了。
倒是一直陪伴在太后身边的宋轻音,虽然一直没有插话,但是神情保持着警觉,似乎正在逮漏洞。
“老实说,太后娘娘兴许也知道,这些日子,大臣们对阿宁的弹劾可是不少的,也有要求将他送往大理寺追究责任的。”
“这些奏疏,我看看也就过了,不会给任何的回应,但是,长此以往,我既然占据高位统领百官,也真是有些难办。”
“如果要一直保护阿宁,那很多事情我也要有所取舍。就比方说娘娘刚才提到的两个人。”
“老实说,陈娘娘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有所顾虑的,正是陛下。”
虽然司马德宗只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娃,但是,他也还是这大晋王朝目前的当家人,是正宗的皇帝。
而王谧呢,虽然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也即将号令众臣,但是在现阶段而言,也还是君臣有别。
司马德宗是君,而王谧呢,当然是臣。
一声陛下,也算是把王贞英的魂魄给叫了回来,是啊,虽然只是个小娃娃,但终究还是名义上的皇帝。
如果王谧真的登基为帝,那面对这位前朝的皇帝,就算是个小娃娃,内心也终究不会平静。
“那琅琊王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留着陛下了?”
这种话,王贞英不好说出口,但是,宋轻音却没有什么顾虑,而且,王贞英找她做女官,为的也正是这个目的。
就是要有这么一个可以帮自己挡枪的人。
而现在,宋轻音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内舍人,不至于,你言重了。”
“这件事,要想处置得当,还有其他的办法,并不一定要动刀枪。”
虽然呢,王谧的最后一招肯定就是动刀,但是,现在还不需要把这件事敲死。
要是把太后娘娘给吓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后面的工作还要不要做?
“我担忧的是,现在陛下还年幼,日后如果局势有变,陛下的心智尚未成熟,说不定会办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受奸人蛊惑,那样的话,我也不好办。”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看护好陛下,要让陛下明白事理,只要陛下安定,我自然可以保证陛下安度余生。”
“至于陈娘娘,这个太后娘娘就不需要担心了,只要陛下好,陈娘娘就一定可以好。”
其实,王谧还有许多事要和王贞英商议,可是,王贞英却先一步抛出了这个话题,这下好了,为了保证不虚此行,他还是把京口一行人要到建康来赴任,以及境内的一些重要事宜都向她汇报了一遍,当然是非常简要的。
自从谈论了这么沉重的话题之后,双方的耐心都大大的降低了,对谈话的兴致也几近于无有。
于是,不管是哪一方都想尽快结束今天的见面。
尤其是太后王贞英,王谧都怀疑,太后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一开口就全都答应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反驳,甚至是连商榷都没有。
让人十分放心。
这个朝廷我说是交给你了,就是交给你了,年轻人,不要怀疑,相信自己!
既然王贞英都没有异议,那王谧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在后宫迁延的道理,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王谧离开之后,太后寝宫的大门立刻就从内而外的关紧了。
一干伺候的宫女太监被支了出去,而他们的动作也非常麻利,一点都没有犹豫。
这段时间,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有什么朝廷要事,太后娘娘都是和内舍人关起门来讨论,不让旁人偷听。
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势,而太后寝宫的一干随从呢,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只要能够活得好,他们才无所谓能不能听到那些秘密的消息。
只有一个人,心有不甘。
便是首席大太监,小得儿。
他这边可是还指望着这些消息,能源源不断的往外送呢,幸亏,那日已经收到了王府传来的消息,近一段时间不要经常出宫,要保持低调,以免惊动了太后,要不然,小得儿的失望会更加深几层。
而一门之隔,王贞英和宋轻音已经开始了商讨。
对于王谧刚才的表态,王贞英还有很多的不明白,而且,对其中的滋味揣摩的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时候,正是最需要宋轻音帮助的时候,而她,也依然责无旁贷。
于是,两个女人隔着一张小炕桌坐下来,谈心的场面就格外的温馨。
“娘娘,要我说,大王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担忧的,就是未来陛下长大会受到奸人的挑拨,会谋反,会捣乱,如果他那样做的话,大王就会很不好办。”
“如果除掉陛下,那陛下的生母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反之,只要陛下安安稳稳的,那么,陈娘娘还有陛下就都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是,这件事,现在议论还太早,我总是担忧,他最后还是要对陛下动手。”
“这样,我可就要担骂名了。”
又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真心关怀司马德宗的出路,但是,以王贞英的立场来看,能够在担心自己名声的前提下,关注一下司马德宗的生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毕竟,实际上,她并没有这样的义务,而且,就算最后,王谧痛下杀手,这件事的罪过也扣不到她的头上。
“娘娘想开点,要我说,这对于我们来讲,也是个机会,反正现在陛下年纪还小,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陛下年纪大了,觉得当皇帝最体面,不肯让位,双方闹起矛盾来,我们才更难办。”
“这倒也是。”
事实上,这件事要一分为二的看。
不管是司马德宗年长还是年幼都各有利弊,如果现在司马德宗已经年纪比较大,有自主的判断力,那么,他一旦认同退位让贤,他的情绪也会比较稳定。
因为那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是认同的,也就不会在日后搞事。
可就像是轻音担心的,只要是达到了一定的年岁,司马德宗仍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自己都不会乖乖的让位。
那样的话,王谧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了。而连带着,王贞英和陈归女的命运都很有可能被改变。
而年纪小呢,比如像现在这样的岁数,王贞英就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他根本就还听不懂别人的挑拨教唆,只知道玩耍。
这个皇位对于司马德宗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他也不知道这个尊贵的位置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如果日后,王贞英真的可以带着这个小娃娃,安稳的生活,并且不要让他生出和自己的能力不匹配的野心来,也许什么祸事都不会发生。
现在王谧担心的也就是司马德宗渐渐长大,却又不受管教,一旦被奸人挑拨,闹腾起来,他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娘娘,这件事的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你的手里。”宋轻音看着王贞英,这样坚定的说道。
“仔细说说。”
宋轻音凑近了些:“日后,陛下的教养就是太后娘娘来管了,必定要把他养好,不要让他有哪些奸险之心,只要陛下日后安安分分,那么琅琊王也不会做声。”
谢明慧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建议,同时把提升对司马德宗的管教加到了议事日程上来。
当然,现在是太早了些,司马德宗话都还说不利索呢,能学啥?
实际上,这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不是取决于司马德宗,甚至也不是王贞英能决定的。
答案出在王谧的身上。
想想看,历史上的李世民可以坦然的将萧皇后和杨正道从突厥部接回来,就这样好好的养在长安城里,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最繁盛的都城,帝国的心脏,却并不担心他们会作恶,会反叛。
这样的信心又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自己建立的王朝的自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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