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彻底腐朽崩坏,流淌在地板上的尸水也很快干涸分解,只有骨架依然立在讲堂的中央,仿佛一名悲壮的殉道者。
当这个死亡进程终于抵达终点的时候,艾登的“回归”神言终于开始起效,将腐朽的一切重新修复,使其沿着骨架重新构造,由里到外重新让这具身体变得完整。
然而修复的身体最后还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算“回归”修复了这具肉身,依然改变不了死亡的事实。
艾登很快就意识到,发生在康拉德身上的死亡,并不是他自身的权能效果,而是死神的力量。
但死神几乎不可能亲身降临此地,要不然也不可能会需要一个血衣先生的仆人跟他叫板。
那剩下的解释就只有死神的“夺命”权能从一开始就用在了康拉德身上,而且考虑到康拉德本人的意志可能会被艾登用“法则”或者无字法典直接影响,这个死亡恐怕并不完全受康拉德自己控制。
长期和精神侵蚀抗争的死神不大可能有精力专注于操纵血衣先生仆人的生死,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权能,是在满足条件或者时限到达的时候自动就会触发的。
换句话说,康拉德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这个刺客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死人。
“还真是够拼的啊。”艾登在心里评价。
血衣先生在豪赌的同时也设置了一道保险,以代行他意志的信徒注定死亡为代价,确保了没押中宝的情况下也能将本金收回来。
只是看来血衣先生并没有疯到将作为王牌的复仇双刃也送到信徒手里,毕竟他的唯一权柄如今以物品的状态存在,一旦出了意外,是没法轻易回收的。
监狱之外,某件旅店里,一名沉睡的血月教团信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感受意识深处的些许不同。
依照事先设定好的一切,康拉德发动“牺牲”的时候,他的躯壳就会变成康拉德的备用身体。
而现在,权柄的力量是成功转移了,但康拉德的精神却没有转移过来,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跟着传了回来。
“任务失败了,我感觉得到那该死的幸运儿还活着。”他的脑子里响起了血衣先生的声音,因为“牺牲”献上的忠诚,血衣先生随时都能向他们传达“神谕”,“回来吧,我没用的仆人们,该重新拟定计划了。”
“遵命,我的主人。”信徒眼神空洞地朝着虚空回应,即便他们的主人听不到。
当天晚上,蔷薇铁狱办公室。
艾登眉头紧皱坐在办公椅上一言不发,维罗妮卡和汤尼·道奇坐在客座上对视一眼,都没主动吭声。
“差一点,就出大事了。”艾登长出一口气,“一个危险圣徒杀进了我们监狱,如果没有预先设置的防护措施的话,当时怕是要死不少人。这是我的疏忽,我本该想得到对方可能会这么做的。”
他太过信任复仇女神对血衣先生的监视了,血衣先生显然也察觉到了他这边有能力监视他的位置,于是选择将权柄转交给了另一个绝对不会背叛的人的使用。
如果艾登提早预判到血衣先生会采取的方法,或许就可以在对方出手前,找出对方,在对方使用“牺牲”前将死对手,毕竟对方就算是圣徒,手里没有和《无字法典》相提并论的唯一权柄。血衣先生一旦失去了“仇恨”权柄的力量,也就没法毫无顾忌地使用复仇双刃。
这种名为“我本可以”的和胜利擦肩而过的感觉最让人难受,更关键的是那种挫败感。
虽然实际上谁都没有得利,血衣先生甚至还失去了一名教徒,艾登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被压了一头,他明明换位思考过,然而血衣先生的不择手段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不是出于谨慎做的那一手保险,现在变成白骨的人就是他了。
在不惜一切追求觉悟上,血衣先生更胜一筹。
当然艾登也清楚,这其实只是他们的作风差异。血衣先生疯狂好冒险,即便一个方案风险大而成功率小,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不计代价地上。
而艾登则更倾向于谨慎一些,在情报优势的基础上布局完美地压制对手。在预测对手行动的情况时,他比较习惯遵从合理性,但血衣先生并不一定按常理出牌。在这样的前提下,艾登很容易陷入被动。
现在艾登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梅丽菲利亚说她最初开始对付复仇女神的时候,会觉得那么棘手了。不过以阴谋女神的头脑,像血衣先生这点程度的出牌,恐怕还是能在计算内的,只能说复仇女神的行事恐怕比血衣先生还要不合常理,毕竟越是接近权柄,受到权柄的影响也会越深。
“长官,您已经成功阻止他了。”维罗妮卡说。
“是啊,对方的计划最后没有一项成功,这应该算是我们赢了才对。”汤尼也附和。
“关键在于我们还是处在被动状况。下一次,就不一定能成功阻止了。”艾登认真地提醒。
“您的意思是我们应当主动出击?”维罗妮卡听出了艾登的意思。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就算不能一拳打死对手,也不能任由对方出拳头。”艾登说,“‘牺牲’转移身体的权能,应该也是有距离限制的,在被托付了权柄的信徒赶回杉城之前,血衣先生还没法立刻回收自己的力量。”
现在血衣先生要比平时弱很多,这个时候在杉城组织围剿血月教团,他应该没有太多回击的余力。就算没法揪出血衣先生,也能给血月教团一个打击。
“所以我不会去。”艾登回道,“是时候动用一下关系网了,让我们的盟友稍微干掉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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