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议规划,鹧鸪哨、红姑娘、陈玉楼以及四人,便踏上寻找克制瓶山毒物之物的道路。
心道:再来匹白马,就是西游的阵容了,那身后尾随的一众枪手。就好比那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众 话外不提,却说一行人在老熊岭附近的寨子里兜兜转转,走访不少村寨,却一无所获。
瓶山附近本就人烟稀少,只是散布着稀稀落落的几个寨子,近处的南寨,都被开进山里的工兵部队吓得逃走避乱了。
最终,众人一行只得在荣宝晓咦的带领下,穿过山中一条深谷,径投北寨而来。
这段路途的地形更加险恶,几乎都是原始丛林,没有路径可走,一般来说,形容山光水色,常会用“景色秀美”来描述。
但这道被当地人称为‘沙刀沟’的山谷却只可用‘景色奇美’来形容。
在在一行人里,此谷奇峰林立、怪石横空,数百米深的峡谷中,起码有上千根陡峭直立,形状各异的石笋,一丛丛地直刺向蓝天。
山谷中云海奔腾、雾涛翻卷,座座危石怪岩在云雾中忽隐忽露,一路走去,也看不尽那许多奇绝的风景。
好在那荣宝晓咦熟悉这山中形势,带着众人在千奇百怪的山谷中不至于迷路。
路间介绍,众人方知,这沙刀沟一端连着瓶山,另一端就是附近规模最大,他们正要前往的北寨。
虽然两地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中间路途艰难,绝少有人从这边过去,陈玉楼等人跟着荣宝晓咦连夜穿山越岭,只到第二天拂晓,在一片鸡犬相闻声中,抵达寨中。
这北寨又名金风寨,早在千百年前,就有金苗在此聚居,专以挖金脉为生。
如今寨子里也是夷汉都有,山民们起得早,天刚亮就从吊脚楼中出来,各忙着自家的活计,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由于当今世道太乱,这寨子虽然僻处深山,也要防备山贼土匪前来洗劫,所以寨中有组织起来的乡勇,持着土铳梭标,在山口检查外来的货商。
陈玉楼和鹧鸪哨都是惯走江湖的,岂会被几个山民盘住?在山口应对自如,轻而易举地冒充扎楼墨师混进了寨子。
荣宝晓咦在这附近都有认识,自没人盘问,红姑做起老本行,也如陈玉楼二人般应对自如。
闲麻烦,扮作算命先生,那些寨民盘问时,只是在其眼前看看,还未盘问,就将其放了进去。
那诡异的一幕,唯有对留心的鹧鸪哨看见,当下暗道:“这道人迷惑人当真好手段,恐怕陈玉楼也不全是吹虚。”
而一行人之所以要化装进来,主要是因为山里的老百姓对军阀土匪恨之入骨,一看那些魔君的影子,不是一排土铳放过来,就是卷了家当飞也似地逃进深山。
他们若想套些实底详情出来,也只得乔装改扮了,以免引起当地人不必要的慌乱。
寨中山民见有外边的人来,都好奇地围拢过来,要看看他们是行商的还是贩货的。
鹧鸪哨见山民越聚越多,便对众人唱个大诺,随即吆喝起扎楼墨师的木工赞口来。
所谓:赞口。
是旧社会做生意使手艺时,说给客人听的宣传广告词,专用来夸耀自家手段,也是一种敬天告神,图赚吉利的套口。
有唱出来的,也有念出来的,戏班子有戏赞,说书的有书赞,拉纤的有号子赞,宰猪的则有生肉赞,单是做木工的,就有上梁赞、开堂赞等数十种之多。
鹧鸪哨对诸行百业无不精通,口技精湛绝伦,又兼为人机灵,学什么便像什么。
此刻将一通木工开堂赞唱出来,岂是那些在深山里做活的普通木匠可比,听得那些山民齐声喝个大彩,都道:好个墨师工匠,唱得好赞口。
围观的山民至此已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陈玉楼和红姑娘在旁听了,都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此时的鹧鸪哨活脱脱就是个年轻俊朗的木匠,一举一动,仿得不差分毫。哪里看得出来他竟会是:月黑杀人、风高放火、遍挖古墓、分甲有术的搬山魁首?。
陈玉楼担心自己的风头被鹧鸪哨盖过,也赶紧帮衬:“告得众乡亲知道,别看我们兄妹三个墨师年轻,可扎楼的手艺是半点不差,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扎楼扎椅无所不精,榫铆接扣也有可为,但凡什么木工活技皆能承揽……”
他厚着脸皮吹了一通,所幸没说出自己是鲁班爷转世投胎。
苗人极是敬重鲁班,相传洞苗搭楼的法子就是得自鲁班传授,他要是吹过头了,可就无法收场了。
那红姑娘也是曾是月亮门里跑江湖卖艺的,招揽生意吆喝赞口的本事,并不逊于鹧鸪哨和陈瞎子。
则寻了个偏僻位置,也不吆喝,只默默的摆起行当来。
静静的看着陈玉楼三人拿腔作势,有唱有合,很快就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
三人见寨民有繁重的大活就先找借口推在了他日,只肯做些敲补的零活。荣宝晓咦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一直忙到中午,几人方到一户洒家老者家中借伙吃饭,这才有空做他们的正事。
鹧鸪哨、陈玉楼二人作为一派魁首,自然善与交际。
二人借着饭口,与那老丈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那老丈也曾走南闯北,见识虽不如这二派魁首,但说起其经历,与二人相比也不惶多让。
三人聊到兴头,忽听一阵高亢的雄鸡鸣叫,却原来是那老者的儿子,正从鸡笼中擒住只大公鸡出来,旁边摆了只放血的大碗和木墩子,一柄厚背的大菜刀放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准备宰杀那只雄鸡。
几人见那只大公鸡彩羽高冠,虽是被人擒住了,但仍旧威风凛凛的气宇轩昂,神态更是高傲不驯。
其不怒自威,一股精神透出羽冠,直冲天日。它与那寻常鸡禽迥然不同,鸡冠子又大又红。
鸡头一动,鲜红的肉冠就跟着乱颤,犹如顶了一团燃烧的烈焰。
其羽分为五彩,鸡椽和爪子尖锐锋利无比,在正午的日头底下,都泛着金光,体型更是比寻常的公鸡大出一倍开外。
鹧鸪哨眼力过人,传了数代的搬山分甲术之根本原理,就在“生克制化”四字,要通生克之理,需识得世间珍异之物。
他一见这只彩羽雄鸡,就道知其极是不凡,暗赞一声:真乃神物是也。
心中一块石头随即落了地,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刚到金风寨半日,未等细究,便先撞个正着,看来要破瓶山古墓里的毒蜃,正是着落在这里。
不过那老者的儿子已将大公鸡拎到木桩上,将菜刀抄在手里,抬臂举刀,眼看就要一刀挥下来斩落鸡头,鹧鸪哨刚看得出神,现下见势头不好,急忙喝道:“且住!”
那老者儿子正要宰鸡,却不料被个年轻的木匠喝止,都不知他想怎样,那老者恼他多事,便责怪道:“我自家里杀鸡,与旁人无干,你这位墨师不要多管。”
鹧鸪哨赔笑道:“老丈休要见怪,我只是见这雄鸡好生神俊,等闲的家禽哪有它这等非凡气象,不知好端端的何以要杀?如肯刀下放生,小可愿使钱赎了它去。”
陈玉楼也道:“老先生莫不是要杀鸡待客……招待我等?万万不必如此。
我们做木匠的只在初一、十五之日才肯动荤,每人三两,还要二折八扣,此乃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往古便有的循例,实在不敢有违,不防刀下留鸡……”
那老者早年乃是金宅雷坛门下,虽然僻居深山苗寨,却不肯将一介走山的扎楼墨师放在眼里,便道:“你们年轻后生,须是不懂这些旧时的老例,我家杀鸡却不是待客,只因它绝对不能再留过今日,即便是你们愿出千金来赎,我也定要让它鸡头落地。”
老者不愿误了时辰,便命他儿子即刻动手宰鸡。
他这儿子是三十多岁的一条蠢汉,左手从后掐住大公鸡的双翅,将生锈的菜刀拎在另一只手中,打算采用斩鸡头的法子杀鸡。
鹧鸪哨同陈玉楼对望了一眼。
他们要取这山民家中的一只鸡禽,原本不废吹灰之力,即便不是强取豪夺,只消拍出一条金灿灿的“大黄鱼”来,也不愁买不下来。
可是扎楼墨师哪应该有什么金条?如此一来,难免会暴露身份。
因此二人只好见机行事,找由头阻拦那山民宰鸡。
二人都是绿林中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首领,非是小可的贼寇响马,虽然做了扎楼墨师的装扮,但举手抬足之中仍是掩盖不住虎步龙行,随口说出话来,也自有一股隐隐的威慑气度。
不过二人尚未开口,一旁你一直沉默寡言的却开了口。
其道:“老先生之所以杀鸡,不外乎因为犬不八年、鸡无六载之理,老丈执意今日杀鸡,恐怕就是因为过了今日,怕这鸡成了气候,对吧!”
老丈闻言,笑着坐下道:“没想这位先生居然知道内情?”
一旁的陈玉楼与鹧鸪哨一听,方恍然大悟,暗道一声:啊也,竟然是为此事宰鸡!
不过此时开口,二人也不好搅合,只在一旁准备帮腔,将这鸡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