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的策略虽然并非万无一失,实属于一场纯粹的军事冒险,但其多少还是有些底气,毕竟闯军攻坚能力不足,那可是有目共睹,天下皆知。
别看他们在中州大地上,一直披坚持锐地攻州破府,可大多都是安排内应破城,少数也是城中无兵,其实并没有打过几次真正的攻坚战。
开封,既是闯王李自成当皇帝坐天下的起点,也是检验闯军攻坚破城能力的一道重要关口,却也可能是他一生成败的转折点!
一旦被闯王李自成袭破开封,其势力将遍布中州大地,个人声望也将无以复加,力压“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革左五贼等大寇,进而成为普天下群贼的唯一领袖。
同时,也能向世人证明闯军的实力,其麾下数量庞大的军队已经具备了攻破坚城的力量,如此一来在今后的战斗中,也将无坚不摧,攻取大明京师也必是指日可待。
那时闯王李自成背北面南,行改朝换代之事时,如今追随在其麾下众贼,便一跃而成为开国功臣,封王封公封伯,自不在话下。
如此一番比较之下,在李闯王攻破开封城称霸中州大地之时,投闯又或是不投闯的区别立马显现了出来,明眼人自然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现在,天下人都在观望,各方势力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河南,都在眼睁睁看着开封城的结局,预谋着自己的未来……
所以如今闯军与勇毅军的一战,也就因此而成为决定开封城归属问题的开端,也是决定闯王李自成未来的关键一战,双方都为此憋足了劲头,一点也不敢含糊!
张国栋并未亲自参与冲锋陷阵,他就在东面防线内用大木架起的高台上,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战局。
总体而言,刘庄东面的战线上青龙营正在以围截败退闯军,他们面对已经完全丧失战心的闯军,几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虽然不能就此将闯军击退,但至少可以灭掉近三千的闯军正兵,以及两千左右的闯军厮养,并一举恢复前两日放弃的三道壕沟防线。
此战之后,闯军不止是兵力锐减,其军心士气也必然受到极大的打击,对于攻坚破防也会有所畏惧,短期内很难再组织大规模的进攻。
可就在张国栋感到志得意满,为自己的冒险之举暗自庆幸之时,却突然接到了急报:“西线告急,请求支援!”
张国栋神情猛然一紧,这也正是他所担忧之处,如今主力全部集中在了东面战线,就连中军和预备队都杀了上去,此刻最怕的就是西、南两个方向出现问题。
可你越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张国栋不暇思索地喝令:“炮司、车架司全体车兵,立刻集合,支援西线!”
青龙营中军设有骑兵、火炮、车架三司,其中骑兵司有精骑一百五十,平日即负责哨探侦察,突袭追缴等军事,也负责往来传讯之务。
火炮司则配备了大型炮车五辆、偏厢战车二十辆,还有专门拉载火药炮子等军资的辎重大车十辆,而每辆战车配备有二十名军士,每辆辎车配有十名军士。
他们虽分作正奇两队,又有车长、驳手、炮手的区别,但也一样都是作为战兵使用,他们既能操持云州快铳,更会兼使枪棍刀盾等冷兵,在车兵中的火器使用率更是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而车架司有三十辆辎重大车,每车也配有十名车兵,他们同样也是战兵的素质,跟火炮司的战车车兵同样精锐。
如此,火炮司有六百名车兵,车架司也有三百名车兵,加起来足有九百名战士,也相当于一个步兵千总部了。
而车架司中独轮车、担架车、指挥车、望楼、攻城轒辒车等车辆和器械的御手,以及那些工匠们则不是按照战兵来管理,他们平日虽也参加一些军事操演,但主要还是以操车为主,重点并不在作战上,所以并不能算是战兵,除非如灭营的特别紧急状况之下才会出战。
很显然现在还没到会被灭营的程度,所以张国栋的命令中并未包括他们这些人,只是那九百人的车兵而已。
军情似火,容不得半点耽搁,军令传递之下,火炮司、车架司的车兵很快集合完毕。
青龙营副将杜淳刚原本就在指挥战车、辎车,以及各炮手们打炮,此刻他第一个来到了张国栋的身边,请求率领车兵前去支援西线。
张国栋本是想要亲自率兵往援,可听了杜淳刚“主将不可轻动,些许小事,他一个副将足矣!”的话后,才改变了主意。
他甚至连战前训话都免了,只对杜淳刚说了一句:“守住口子就好,不要急于反攻!”
杜淳刚自然懂张国栋的意思,他并未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般地转身离去……
目送杜淳刚离去后,张国栋急忙再次爬上高台,举起望远镜看着东面的战场,只见刘长亮已经率领骑兵司将溃逃的贼兵分割,而匡永忠率领着陈实的左部一千步兵紧随其后,正追杀着四处乱窜的贼兵。
他大声喝令道:“旗牌,换令,命孔守常的右部在二道壕沟处建立防线!”
“命刘长亮骑兵司立刻回营,不可恋战!”
“命黄大光中部立刻回营待命,见令即行!”
“命匡永忠率陈实左部收聚俘虏,不从者,就地格杀!”
“传令,中军所有喘气的都拿起武器,全部到北面布防待命!”
随着一声声喝令,层层传递,不远处的望楼上,数名旗牌手紧张地敲击着锣鼓,吹着铜号,更有一面面五色小旗,不停挥舞,不断变换着颜色和姿态,将军令传递到远方的战场上。
可以说,张国栋虽然这一仗打得有些冒险,但他的军事敏锐度还是很强的,通过西线告急一事,立刻就对全局进行了部署和调度,并开始补充北面的防守。
只听他站在高台之上,举着望远镜不停向周围观察,并自言自语道:“怎一直未见贼寇马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