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城北城门附近已经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无数天马军团的将士们前仆后继地冲上来,试图夺回北城门的控制权,但尼科尔家族军队牢牢占据着城楼,将天马军团的进攻一次次打退。
天马军团此时虽然在城内,但要想夺回北城楼,却不亚于要进行一场攻城战,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样的情况下,天马军团几乎每前进一步,就要抛下无数的尸体。
密集的箭雨从城头不断落下,将一个个天马军团的士兵射倒在地,要不是有军法官在后面压阵,恐怕这支重建后的天马军团就要出现溃逃了。
但对面的尼克尔家族军队也不好受,他们人数上处于劣势,而且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很多将士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天马军团干了起来,神情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所以,双方菜鸡互啄,一时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说不清到底谁更差一点。
城楼上,埃文伯爵遥望着城外血骑军营地的方向,神情越发焦躁。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些北境侍卫不是逃回去了吗?怎么血骑军一直没动静?”
一旁的尼科尔伯爵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埃文伯爵一条路走到底。
埃文伯爵凝视着远方的黑暗,仿佛要透过这层黑幕看清血骑军营地中的情况。
但这显然是徒劳。
沉沉的夜色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未知的迷雾之中,埃文伯爵注定只能靠猜测来判断血骑军可能的动向。
沉默良久,埃文伯爵神色一动,突然开口道:
“你说,我们会不会高估了柯林·安格列在血骑军中的地位?”
尼科尔伯爵愣了愣,道:“您是说,血骑军并不那么在意柯林·安格列的生死?”
“是的!”埃文伯爵目光炯炯,仿佛看穿了一切,“仔细想想,柯林·安格列接手血骑军其实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加西亚侯爵留下的烙印!
我们一直都误以为柯林·安格列才是这支军队的灵魂,但如果他只是一个表面上的统帅,而真正的指挥者另有其人呢?”
尼科尔伯爵摩挲着下巴,也认同地点点头,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安格列家族起先也只是一个小小男爵,估计都养不起骑兵,柯林·安格列在遇上加西亚侯爵之前应该对骑兵作战一无所知。
那么,他怎么可能跟着加西亚侯爵去了一趟苍穹冰原之后,就立刻成为一位天才骑兵指挥官呢?
所以一直以来,这支血骑军极有可能并不是他在指挥!”
“不光不是他在指挥,甚至这支血骑军也并不真正属于柯林·安格列!”埃文伯爵补充道,言语之中有着看破一切的兴奋,“加西亚侯爵,或者圣希尔德家族才是这支骑兵的真正拥有者!
所以,当柯林·安格列的死讯传出去后,血骑军并没有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杀进城来,为他报仇。
这无疑说明,血骑军并未真正效忠柯林·安格列,所以他一死,血骑军并没有发疯,反而心生退意。”
“那我们怎么办?”尼科尔伯爵眉头紧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血骑军如果不进城,那光凭尼科尔家族的军队是挡不住天马军团的!”
埃文伯爵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冷然道:
“血骑军不进城,我们就引诱他们进来!”
“怎么引诱?”
“当然是制造更大的混乱!”
“更大的混乱?”
“没错。”埃文伯爵脸色变得有些狰狞,“血骑军现在按兵不动,说明他们也在犹豫。
哪怕他们并未真正效忠柯林·安格列,但此人毕竟是帝国伯爵,北境守护者,以及圣希尔德公爵的丈夫,身份尊贵无比。
他死在白露城中,血骑军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肯定无法面对圣希尔德公爵的问责。
所以,他们其实是非常想进城的,只是担心跟上次一样又是一个陷阱。
那么,我们就让这座城市真正乱起来,乱到让血骑军彻底打消疑虑,放心地冲进来。”
尼科尔伯爵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地提醒道:
“埃文伯爵,您就不担心到时候局面彻底失控吗?”
“失控又如何?”埃文伯爵毫不犹豫地回道,“便是让这座白露城化为废墟,我也在所不惜!”
尼科尔伯爵面色骇然地看着埃文伯爵,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位东境公爵的次子。
埃文伯爵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您这么激动干什么?白露城又不是第一次变成废墟了。
而且,上一次的毁灭之后,重建的白露城变得更大,更繁华,想必下一次重建后,也一定只会更好。
就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毁灭,是为了迎接新生。
如今的东境,正需要这样一个新生!”
尼科尔伯爵沉默良久,眼神也终于坚定起来,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问道:
“那么埃文伯爵,您打算怎么让白露城真正乱起来?光靠尼科尔家族的军队恐怕还不够吧?”
埃文伯爵深吸一口气,望着矗立在白露城中央的那座城堡,沉声道:
“我要亲自去一趟白露堡!”
尼科尔伯爵脸色一变,劝道:“埃文伯爵,这时候您回白露堡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不得不去。”埃文伯爵目光坚定,“你也知道,光凭尼科尔家族是无法让整个白露城乱起来的,我必须争取到更多东境领主的支持,只要他们在城中的军队也站在我们一边,才有可能压制住天马军团。
所以我必须去!
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这个时候母亲正因为柯林·安格列之死焦头烂额呢,未必就顾得上我。”
尼科尔伯爵却再次提醒道:
“埃文伯爵,就算公爵夫人没空管您,但现在这个时候,您单枪匹马地进入白露堡,又有多少把握说服那些领主们跟随您呢?”
埃文伯爵自信一笑,道:“我是没有多少把握,但如果再加上两位殿下呢?”
“两位殿下?”尼科尔伯爵眼睛一亮,“您是说哈里森皇子和朱蒂公主?”
“没错!柯林·安格列可是他们两人的老师,只要我能见到他们,再稍加引导挑拨,让他们将自己老师的死归罪于白露堡的女主人并非一件难事。
更何况,皇室的立场可是一直都在教会的对立面,如果我承诺东境从此以后与教会划清界限,那您说,两位殿下会不会帮我对付母亲?
有了哈里森皇子和朱蒂公主的支持,我再站出来鼓动东境的领主们,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尼科尔伯爵点了点头,但还是脸带忧色:“确实有道理,不过……风险也极大……”
“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埃文伯爵硬声道,“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将永远与东境公爵无缘!”
尼科尔伯爵也一咬牙,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