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领章上挂着三颗金星的上校副官跳下马,睥睨四周,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看了一眼紧跟在王掌柜身后点头哈腰的警长,目光阴冷,提起手中马鞭指着警长,“怎么,
连黑狗子都敢来这里捣乱了?”
“不敢,不敢,长官,小的是听闻有贼人作乱,特来抓捕!”警长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连忙低声下气解释。
换成别人喊他‘黑狗子’,
他不得立刻拔出手枪才怪,可面对这位,
他那敢说半个字,
甚至,脸上还得堆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
实在是形势比人强,不说他领章上三颗金星显示的陆军上校军衔,单说将他和麾下一起包围在内的几十号步兵,又是冲锋枪又是机枪的,那是最精锐步兵的代表。
真要把他射杀了,那可真是死了也没处说理去。
“噢?那贼人在哪儿,若没有抓到,那可别我抓你们去交差了。”陆军上校目光阴冷的横扫四周,冷冰冰的说道。“敢来汤氏粮行捣乱的,定然不是普通贼人,指不定就是日寇间谍,为破坏我徐州城内粮食供给,你说是不是?”
“是,
长官您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必然是有预谋的破坏行动。”警长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
心中却是为还在粮行中的小道士无比可惜,
本来,由他带走的话,这种治安案件关上两个月也就放了,但若是被眼前这位陆军上校扣了这顶大帽子,恐怕小道士的性命堪忧。
甚至,就连在屋檐下那几个难民也脱不了同党的关系。
警长虽不是什么断案高手,但在这個鱼龙混杂的系统也混了七八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不差,甫一抵达此地,不同那些被震慑到的普通民众单纯害怕,那几个距离粮行最近的难民恐惧的同时对粮行内的小道士担忧的目光却是再明显不过。
显然,上校副官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在杀一儆百,谁敢在汤氏粮行捣乱,就用雷霆手段扑灭。
在这种战时,死几个普通人,谁还敢说他这种有大背景的军队高官什么不是?恐怕连坐镇徐州城那位知道,
也只能装聋作哑罢了。
“是,是,
孙副官......”听军官这么一说,
王掌柜连忙低声向军官低声说些什么,从不断扫向几个难民的目光来看,他绝对是连几个购买粮食的难民一起给恨上了。
甚至,他的目光还投向人群,企图寻找先前替明心说话的人。
典型的小人,恶人之态,说他是狗,都是对狗的侮辱。
低着头的警长竭力将自己厌恶的目光藏起。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吃完被告吃原告是贯穿他从事这个行当的始终,可和这位比起来,他收了钱一定会办事的品质堪称高洁。
“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责难就冲着小道好了!”明心大踏步的走出粮行,看着对着自己的几十杆枪,目光湛然。
全场一片寂然!
就算先前知道小道士铁头的一众人都没想到他的头会铁至如此,面对几十杆枪,都敢迎难而上。
陆军上校眼睛微微一眯。
“你们这些人,既然穿上这身军服,本应该在战场上卫我华夏,却竟然成了为奸商保驾护航的走狗,真是可耻至极,既是如此,我当斩之!”明心朗声说道,无视眼前数十杆枪,手往后一伸。
“嘡啷!”一声脆响,一把不同寻常的三尺大剑被其提在掌心,横在身前。
两面开刃的剑不同于中国常规细长宝剑,剑脊明显要厚的多,说其是剑,倒不如说是把开了双刃的大刀。
显然,该剑不光是具有剑该具有的击刺,更兼具有劈砍之功能,就是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罢了。
一阵微风吹过,明心那身略显宽敞的青色道袍微微荡漾,加之面目温润如玉,身材颀长,提剑风姿更显卓然。
放在普通民众眼中,此时的青年人,已然是浑身散发着光。
只是,明心越璀璨,就越令人忧伤。
面对着对准他的几十杆枪,就算再如何风姿卓然不群,也只能是身死道消之局。
可惜了!或许不光是普通民众和警长如此想,就连几个抬起枪口的士兵眼中都露出不忍。
就像明心所说的,不是谁都想当权贵走狗的,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这,就是世道!哪怕他们并不乐意。
不管是乱世亦或是盛世,对于一介普通人来说,又有几人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呢?
“哈哈!小道士倒是挺有个性的!就算我等为妖为魔,你那柄剑再利又能斩几人?”上校副官错愕之下突然大笑,手微微抬起:“看在你卖相还不错的面子上,给你一个选择,跪地投降,否则......”
随着上校副官手抬起,在场的军人们纷纷拉动枪栓,手也抚上扳机。
只要那只手挥动,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必然是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数十道钢铁洪流别说一个提着大剑的小道士了,就是披着刀枪不入的重甲,也能将他撕扯的粉碎。
明心的回答是,道袍无风自动!
那是气力已经运至巅峰之状况。
如果换成韩大主任前来,一定会瞠目结舌!那种内外合一的境界,对于已经浸淫国术数十年的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追求。
却没想到,这种国术至高境界,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少年人身上。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告诉这位胜券在握的陆军上校,或许,已经达此境界的明心在远距离情况下依然会不敌这数十名已经全神戒备的士兵,但在此近距离而且还是如此错综复杂的街道上,他们还真不一定就稳胜。
身形已经敏捷到不似人类的宗师级高手或许躲不过子弹,可他却能在伱枪口指向他之前就产生感应从而闪避让你无法锁定他。
至少,尚提供有大量躲避空间的粮行可以让明心躲过第一波攻击,只要士兵们敢追进来,对于他们来说,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屋檐下瑟瑟发抖的难民们,明心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血色,他想救他们,却不曾想将他们送上死路。
不过,在坚强的本心面前,这些遗憾瞬间了无痕迹。
手掌握紧了师门传承近千年的大剑,这把剑砍开过金兵的重甲,斩掉过蒙古大将的头颅,再杀些权贵走狗,也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事。
上校副官的脸色阴郁,眼中同样闪过厉色,手正待下挥。
“轰隆隆!”
如雷的马蹄声在长街上响起。
那是只有成规模的骑兵才有可能造成的景象。
事实也的确如此,二十几名骑兵正沿着长街高速前进。
被惊动回望的上校副官也不由瞳孔猛然一缩。
这里可是城区不是野外,是谁竟然放任骑兵在此狂奔?就算是他,也不会轻易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