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星空,一艘硕大狰狞的战舰似乎将永远在这黑寂的星空大幕之中缓缓游动。
只有临近时,方才能够感受到它那扭曲空间般的惊人速度,沿途轨迹上一切星体碎屑,还未靠近,便早早被空间之力撕扯粉碎得无影无踪。
云笑天开启了飞船的自动驾驶模式,盘坐在驾驶舱的操作屏前。战事紧迫,他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自己的原能修炼。离开丰林星后,他隐隐又感到了瓶颈的松动,想要尽快打破关隘,从而提升自己在接下来的战事中生存下来的机会。
星士之下的修炼,虽然功法繁多,但万法归流,相同的都是利用原能充斥洗刷肉身,从而逐渐的提高身体细胞的活性以及对原能的耐受能力,一步步的达到提升身体素质。而不同的功法选择吸收的目标游离原能的属性有所不同,因此也会使得修炼它们的人的身体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化,继而产生万千的变化。
云笑天自己不知道,他修炼的《太上星光诀》前期进境往往出奇的慢,但是在合适的人手中,同样也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潜力。这是一部在林雪家族中都少有人修习的高级功法,林雪也是在她父亲的推荐下,才把这一部功法送给他。林老爹出生非凡神秘,不知经历多少的磨难,见过无数的英才,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把这部珍贵的功法随随便便就交给了云笑天。
修炼这么久以来,云笑天也能够明显的意识到这部功法的不同寻常。对于林虎一家,自然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和感激。
云笑天对比自己和星府别院中历来的天才人物,心知他修炼的速度虽然不慢,但单论相同年龄段的那些天才来说,并谈不上多么的突出。战争和战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有太多的天之骄子,还未真正的成长便夭折在半路上。
一种无法理喻的紧迫感,一直压抑着他。
外人是无法理解的,甚至是云笑天自己有时也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置身于这样一种疲惫的的重压之下。
驾驶舱内合金大门的铃声响起,门外的监控中,站着一名神情焦虑复杂的年轻男子。他在门前踱步,身体不自觉随意晃动,似乎有些后悔按响门铃。
云笑天望着监控屏幕上的林虎,心中有些意外,这时的思绪也是同样的有些复杂。
说久不久,但他们确实也是有相当一段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可以看得出,战争的发生让两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云笑天站起身来,金属大门嗤的一声,缓缓打开。
两名阔别许久的好友相互注视着,没有温暖激烈的拥抱,也没有满脸的笑容堆着。
他们默默的盯着彼此,谁也没有率先说些什么,或者说,两人这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虎迎面从打开后的金属大门处走了进来,在离云笑天大约三丈的地方停下。
良久的静默,却也谈不上尴尬。
林虎率先开口,道:“对不起,小天……我……,那天不该那样说。”
云笑天勉强的笑了笑,认真应道:“没事,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云笑天不善言辞,林虎虽然比他好一些,但也强得有限。
一个道歉,一个应下之后,两人便又安静了下来。
为了打破这分尴尬,林虎看似无聊的勉强出声道:“怎么……,老朋友来了,也不倒杯水。”
云笑天点了点头,转身到身侧的玻璃净水器旁,接了一杯水,端水走回,递给林虎。
除了这些天和西夏老师偶尔交流,云笑天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怎么说活了。在丰林星上,到处都是罗族,为了避免人族的身份暴露,他沉默安静得连哑巴恐怕都自愧不如。虽说,哪怕是星府别院,他也是一向深居简出,绝少参加什么活动。
大家都有事在忙,他更不会主动的去打扰他人,哪怕是相熟的友人。
林虎早就发现了云笑天的这些变化,自从来到星府别院之后,云笑天慢慢变得越发的孤僻冷静。他知道云笑天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大家,但是既然云笑天没有主动和他们任何人说起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加过问。
“好久不见。”林虎随意说到,之前与丰林星幸存的队员在一起,况且他情绪不稳,对他们来说,谈不上见面。
“嗯……,好久不见。”云笑天语气平淡的应到,他倒不是在故意敷衍,只是心中有重重的顾虑,下意识的想要与他人,特别是关系相对亲密的人保持距离。
云笑天不想说,林虎自然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林虎和云笑天两人相对站着,都同时感到了一丝的疏远与尴尬。
少顷,林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小天。”
云笑天也反应过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道:“不打扰。”
林虎转身离开,将将走到门口,又回身道:“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想说或者是想要和人商量,记得找我,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
云笑天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林虎离开。
张诰中将被罗族大军包围一直奋力厮杀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云笑天的脑海之中,沉默坚毅的面容沾满了罗族士兵撕裂的尸体上飞溅而出的鲜血。云笑天驾驶飞船离开时没有迟疑,但他的心中难道就没有波澜起伏过吗?
平静的湖水下,是汹涌着的暗潮。
抉择,总是不太容易的。
尤其是关乎生死的那些。
理性的压抑,宛若积蓄山洪的堰塞湖吧!
最后的结果,是那决堤后一往无前冲毁一切的山崩海啸吧!
林虎离开后,云笑天也没有了继续修炼的兴致。
等他把这一阶段的原能修炼到极致,下一步就是要晋升原能星士了。这一步,不仅需要他利用原能把身体素质提升一个大的档次,更需要寻找一样与自己身体以及原能属性契合的源能体或是宇宙奇物融合进身体里面。
这不是简单的天赋和苦修,就能够完成的,更需要机缘和合适的契机。
许多巅峰的原能神将困于这一步不知凡几,合适的源能体并不好找,但只要拥有足够的权力和资本,总是能够慢慢找到。而那所谓的的契机,就显得十分的虚无缥缈了。
因此,大多数巅峰的原能神将在寻找了合适的源能体后,都会随身携带,以便一等到有合适的契机,不至于白白浪费机会。
即便如此,风险也总是无可避免。
一旦融合晋升失败,身体将遭受重创,原能境界跌落,也许一生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向上提升,更有甚者,因此身死道消。
云笑天一向谨慎,心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操之过急。
比起原能的修炼和积累,寻找合适的源能体和奇物才是他更需要关心的事情。
这艘突兀行驶与星空中的罗族战舰似乎躲避开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没有血腥的互相屠杀和战火纷飞,就是这样安静的走在自己的星道中疾驰着。
但这一切,终将只能是暂时的,战争的旋涡之中,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残垣,星都。
一道镶着微红金边的银白闪电,轰隆一声,撕裂星都上空浓厚乌黑的云层,宛若降世神龙般缠绕在星云区一栋高楼顶部仍旧矗立的笔直引雷针。
自然地力量野蛮而又倔强的勃发着,冲破了大地,吐出了鲜绿。枯黄的藤蔓在空寂无人的断壁残垣之上重新焕发着生机,向着更高的天空进发,这一回终于也不会有人再打扰它们悄无声息的攀登。
繁育能力和欲望强大的小型动物第一时间恢复了生机,大有渐渐占领整座城市的趋势。
这时城市内的食物渐渐变得充足,而它们的天敌和掠食者仍未反应过来,更被星都高耸的城墙阻挡,曾经最大的敌人,人族,这时更是仍犹蜷缩在星都地下庞大的地道之中,不足为虑。
对这些昔日惶惶度日的小型动物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
大战过后,星都幸存的人族十不存一。
由于几次大扫荡后,损失惨重,虫族改变策略,聚集附近所有兵力在星都之中建造了大小数百座的堡垒,不再继续采取攻势。
地下的人族力量分散,缺乏有效的组织,根本无力攻下虫族重兵把守的“虫巢”堡垒。
除了零星的遭遇战,庞大的星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即使城外幽深的山林,似乎也比高耸城墙内的星都这里更加热闹一些。
战争,会让一些人变得更加热烈,会让一些人变得更加沉默,少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地下据点内,海山一家人时常也是相顾无言,兽皮粗布支起两个还算过得去的帐篷,便算是新的家了。
海山和他的父亲挤在那个较小的的帐篷,另一个稍大些的则住着海忍冬、白小美以及海山的母亲。
数千人的据点,在星都地下众多的据点中出类拔萃,占据了鲁尔区下方一小片空间。众人聚集,这里哪怕是地下,倒也不显得阴寒,只是通风不畅,味道并不好闻。
鲁尔区不算星都的核心区域,最后逃难避入这的贫民即使是想要活下去都无比艰难,更本无法对虫族构成足够的威胁,星都居大,因此它们对这里的控制和关注也就相对薄弱。偶有零散的虫族战士经过,往往无声无息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据点最离奇的是,一直管理着它的是一只黑毛公狗,口吐人言的那种。
经历了初时的骇然,海山很快就接受了它的存在。
在这样的时代,无论是怎样魔幻的事情,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人们早没有了多少惊叹的兴趣。
有一天,就接着过一天吧。
据点营地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简单但又严格秩序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海山一家全都是战士,分属于不同的编队。
这是狗爷的主意,营地内幸存的原能战士没有哪家的人能够编入同一支作战小队。狗爷的用意很简单,外出作战风险太大,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谁家一不小心被一锅端了。况且,有时情感会让人做出一些愚蠢的行动,而战争的无情只会冰冷的回应。
现实,总是不会如小说和电视剧那样没有,凭着激情和感动就能够创造奇迹。
奇迹之所以为奇迹,意味着绝大多数时候它并不会发生,只有生硬的碾压,而没有那些动人心弦的转折起伏。
狗爷比一身乌黑毛发更加乌黑的狗眼见过无数世事变化,比谁都更清楚这些道理。
在星都大小无数据点中,鲁尔区地下的这一处一直是生存率最高的,没有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这处据点营地没有人对他们的管理者是一只黑毛狗有异议。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那些不听话的人早就变成了狗爷的加餐,然后让狗爷一个狗屁给放了。
战争会让曾经的秩序荡然无存。
然而,剩余残存的生命总会构筑起新的力量平衡,建立新的秩序。
在这个新的秩序之中脱颖而出的,永远都是那些拥有最强大力量的那些个体。
营地内,资源不足,分配很成为问题,绝大数缺少力量的平民只能勉强苟延残喘的活着,任何其他的追求都是奢望。
昏暗潮湿的地下城网络内,这里稍显温暖。
营地内的光线被完全阻挡遮蔽,以防虫族的侦查袭击。
海山与外出捕猎搜寻物资的队员合力挪开挡在营地入口处的石门,在营地内众人翘首期盼的目光下带着一包包的物资返回营地中心。
整个营地只有狗爷手中有空间物品,储存着整座营地内的重要物资,关乎所有人的生死。
“小海子,回来了……?”狗爷看见海山,咧着一张大黑嘴,露出嘴中一排大黄牙。
海山忍着扑面而来的恶臭,点头后退两步。
他心中不忍吐槽,暗中想到这一口不知发酵了多少年头的黄牙,就是上面的病菌,只要是被不小心擦到,怕是也会不知道得个什么绝症吧?
狗爷哪里管他的这些小心,两只后足笔直站立,一只狗爪勾搭在海山肩膀上,颇有些狼狈为奸的感觉。
“有没有给你家狗爷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啊?”
狗爷犀利的双眼早就在不停地打量他们带回来的物资。
海山顺着狗爷目光望去,这才发现他的那些“战友”们早就见机溜走了,只留下一道道猥琐难看的背影给他。
“这年代,哪来什么好东西。”
“这些该杀千刀的虫族杂碎!”
自从星都陷落,整座城市的生产能力瞬间消失殆尽。
占领这里的虫族只顾着破坏和掠夺,海量的资源被它们牢牢窝藏在虫族巢穴之中。
狗爷抬爪一挥,地面上海山等人带回的资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干瘪灰绿的背包铺堆在一尘不染的乌黑岩石地板。
海山走后,狗爷躺会它那整个营地内最舒服铺满五颜六色软垫的狗窝,囧囧有神的狗眼目中无影。
营地内聚集的人族越来越多,虽然虫族的追捕不再那么紧张,但是外出营地搜寻物资的武力小队能带回来的物资却越来越少。
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大乱子的。
实在不行,还是要想办法搞一把大的!
狗爷虽然对这些人类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碍于以前的誓言与情面,还是不得不勉为其难的为营地内的人族幸存者思虑一二。
傲娇的狗爷,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发自真心为他们考虑担心的呢?
海山回到简易帐篷搭建而成的“家”。
营地空间有限,外围属于营地内的战斗人员,空间相对没有那么局促,与之相伴而来的是需要承担的危险。
对外,是为了防备虫族的围剿;对内,也是为了方便弹压那些不安分的分子和意见。
暴力,在这里是一种简单而又十分有效的道理。
“海儿回来了……”
“你没伤着吧?让妈妈看看。”
海山的母亲守在帐篷外,满脸慈爱的等着疲惫归家的海山。
他的母亲主要负责营地内部的巡查护卫,很少外出,因此总是能早早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海山点了点,嘟囔道“妈,没事。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一脸不情愿的让母亲从头到脚的摆弄检查,仿佛四五岁外出调皮归家的稚童一般。
这里人多,并且这么些时日下来,大家也都熟悉了。
看见强壮魁梧的海山羞涩的如同个半大小子,这时指指点点的偷笑,毫不隐晦的嬉笑,有妇女夸张尖声和身旁的友人说道:“多俊气的小伙子,就是还没离了奶!”
另一名女子比她小些,呸道:“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海山可是争气的连媳妇都拐回来了,可比你家的崽子有出息的多!”
海山听不得这些取笑,红着脸逃回了自己的帐篷,闷着不敢出来,由得那些妇女胡说八道的在外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