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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婆子听了二儿媳妇的话，气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活了一把年纪，儿媳妇污蔑婆婆偷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兴高采烈的狗娃看见奶奶被气得直掉眼泪，对准他二婶的脑袋就撞了过去，嘴里一边嚷嚷着：“不许你欺负我奶奶，不许你欺负我奶奶！”瘦得皮包骨头的二狗一边往回吸着鼻涕一边用手里的高粱秸歪歪斜斜抽打二婶：“你坏，别来我家，坏人！”“小瘪犊子，真是反了你！”这女人直接抓住毫无力气抽过来的高粱秸随手一拉，二狗小小的身体就被带了一个趔趄，往前跌去，与此同时狗娃的脑袋也撞在他二婶的胸口。这女人是存了坏心的，二狗摔出去的地方正对着一块石头，尤其孩子还是前倾摔下去的，一个不好就会摔花了脸。至于狗娃这一撞女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趁着拉扯二狗的时候直接把胳膊对准了狗娃，小瘪犊子能有多大力气？最多把自己胳膊撞青了，但是二狗那个小崽子肯定摔个满脸花，怎么算都是她赢了。只是没料到明明算计好的结果却一个都没出现。一道人影闪过牢牢把二狗搂住，她这边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胸中气血翻涌，竟疼得她只是咧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救人的错身之间顺手推了狗娃一把的何小满冷冷一笑，永远都不要轻敌，因为你从身高无法去判断一个人是青铜还是王者。陈婆子也终于从二儿媳污言秽语中缓过神来，仍然是一脸哀戚之色，她儿子没来，而二儿媳妇实际上什么都听儿子的，所以今天对自己的羞辱，也是她儿子默许的。她用身体给儿子搭了十个月的窝，用血肉喂养两年的娃，盼着他长大倾家荡产给他娶妻生子，最后自己的儿子不但把她撵出来，还偷走她的积蓄一点不留，现在又当着全屯子老少的面说她这个妈偷人生的他！这就是她的好儿子！果然是她的好儿子！“狗娃，去把你爹那张公社发的奖状给奶拿来。”陈婆子慢慢捋了捋花白凌乱的头发，整了整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我老婆子要去公社告我儿子忤逆不孝，纵容媳妇泼脏水，没有一点证据说我偷钱，偷人，儿不嫌母丑，我养了他三十来年，最后落得个他要自己给自己找爹！”狗娃拿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厚纸递给陈婆子。“走，跟奶奶去告状，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婆子今天就要请个清官来好好断断我这家务事！”二儿媳妇闻言顿时慌了。她这辈子看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高东海，要是老不死真的请了公社的人，那他们该咋办？会不会把她抓取蹲笆篱子？她之所以言之凿凿说钱是老东西偷的，因为当初他们在老东XZ钱的地方翻出五十七块八毛五分钱，他们没给老东西留一分都拿走了，反正大房三口老的老小的小也吃不多少，再说大伯子是立了功的，她就不信大队能眼睁睁看着那娘仨饿死，所以这钱不拿白不拿。听说老家伙忽然开始修房子，开始她以为就是修补一下屋顶，那房子外边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边雨停了屋里还在漏。结果听邻居说竟然是连窗户都换了四块玻璃的，比她家房子还多两块，老家伙怎么忽然就有钱修房子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忽然拿出钥匙开了娘家配送的大柜，翻出钱匣子打开一看，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手脚并用算计了一下，丢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七块八毛五分。关于这比钱的数额，除了他们两口子想必只有老太太知道，连她那死鬼大伯子跟妯娌大嫂都不知道，再结合老不死现在忽然开始修房子，拿她脚后跟想也明白这钱肯定是老东西偷回去了！这个老不死的！她本来当时就要来找老家伙要钱，还是自家爷们聪明：“要不都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死脑瓜骨呢，你觉得把房子修成这样我妈还能拿得出钱来吗？估计现在你就是把我妈剁巴剁巴卖了也换不出钱来。还不如你逼着她把房子转让给咱，那房子本来就比咱住这个宽敞，她修好了刚好咱去住，让她带着那俩白吃饱住咱这，到时候两户房子都是咱的，咱家俩儿子将来娶媳妇就不用再花钱盖房了，这样屯子里人也都说咱讲究。”对呀！要说还是自家爷们聪明！二儿媳做梦都没想到，老不死根本不接招，竟然直接就要去官府告状！何小满一只手抱着二狗站在依旧不敢大喘气的二儿媳面前：“把偷我的钱还给我。”女人总算勉强喘过一口气来：“我……我啥时候偷你钱了？”“我说你偷我钱了你就是偷我钱了，快点还给我，要不我跟陈奶奶一起去告你。”二儿媳气得要发疯了，这小毛丫头脑袋让驴踢了，无缘无故污蔑她偷钱？“捉贼捉赃，拿奸拿双，凭啥你说我偷钱我就偷钱了？”“对啊，那你凭啥说陈奶奶偷钱了陈奶奶就偷钱了？”女人语塞，她其实有很充分的理由，因为丢钱的数字太巧合，也因为他们这边丢钱老太婆这边修房子，可是这些理由她要怎么公褚于众？难道要承认是他们先把老太太的钱拿走了？女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往下继续，忽然抬头说道：“你一个知青，算什么东西管我们屯子里的事？”“就凭她是老婆子收的干孙女，老婆子的事她都管得！”陈奶奶忽然大声说道：“今天也算正式跟大家伙说一下，我老婆子要是哪天死了，一切事都是她跟狗娃说了算！”“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猪身上了？亲儿子丢一边反倒是让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知青管家里的事？”黑影一闪，“噗”的一声二儿媳嘴巴被糊了一团烂泥，众人哄堂大笑，何小满收起脚淡淡说道：“陈奶奶活没活猪身上我不知道，跟自己婆婆这么说话你肯定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这时高东海和高建设两个也闻讯赶来，经过一番调停之后把老陈家这两户人家彻底划分开来，并且陈奶奶不去控告二儿媳妇的代价就是二房一股每年需得支付陈奶奶赡养费十块钱。屯子里人这才知道，陈老栓家分家，二儿子竟然根本不管他老娘，这是眼红老娘修了大房子想过来占点便宜，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狗娃根本不管屯子里人的议论纷纷，他只是满脸希冀，眼珠不错的盯着何小满：“你真是我奶的干孙女？那是不是我以后可以叫你姐，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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