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翻过来看看。”
鬼吹灯灭,死人说话。
林寿眉头一皱,三仙归洞一开,唰唰唰五副木质医疗臂抬出来,五双木手死死按住了尸体,固定在冷塌上。
还让爷给你翻面?哪摆那么大谱?
林寿试着再点亮蜡烛,但却点不着。
他只能拿出凿壁偷光灯,这里面有林寿白天存的一点太阳光,倒是没被吹灭,屋里有了一点亮光。
林寿就着这点光亮,缝尸。
缝尸针再下到后心口,刚缝了一针。
咔,医疗臂上裂开一道裂纹,尸体突然跟发了羊癫疯一样,剧烈抖动挣扎起来。
“你把我翻过来看看!翻过来看看!”
声音变得尖锐刺耳,随着林寿一次次下针,尸体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木质的医疗臂开始按不住了,在一点点崩裂。
缝至一半时,医疗臂几乎散架,眼看快要撑不住了,三仙归洞一开,一副黝黑泛着金属光亮的铁质医疗臂抬出来,死死按住尸体,这重量,这质地,尸体这下挣不动了。
林寿不屑的一乐。
呵,没想到吧,爷还有副铁的。
穿针走线,随着最后一个针脚缝合,尸体如突然泄了气一般,瞬间安静不动了。
林寿试着点蜡烛,屋里重新亮了起来,一切都随着尸体缝合完,结束了。
林寿操作着医疗臂,把尸体翻了过来,尸体面容安详平静,完全没有异样,一点看不出刚才张嘴说过话的样子。
靠近观察,看到的这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一番仔细检查后,林寿还是发现了异常,冷塌上有一些牙印。
这牙印看着眼熟,林寿拿来他先前画的黄皮子牙印一对比,一模一样。
卖尸录起,走马灯现。
林寿看到了死者生前事。
我老家在鸭绿江边的一个村子,江那边的高丽人常过江来到我们村偷东西。
我八岁那年,爹上山打了一窝黄皮子。
爹说那一窝黄皮子里,还有只大的,可惜给跑了,不过一窝小的也不少。
东北猎户靠山吃,这不是常有的收获,我们一家高高兴兴,晚上吃了一顿好的。
晚上睡觉,我看见窗户外面有只大黄皮子,眼睛瞪得发绿,我害怕的叫醒爹娘,那黄皮子又没了。
第二天,我爹又上山了。
晚上没回来。
娘去找,也没回来。
我一夜睡不着,晚上好像又看见了绿油油的眼珠子,瞪得吓人,爹娘不在,我缩在被和褥子里不敢出来。
天亮了,我去村口想迎一迎爹娘。
我走到村口,看到地上有两个死人。
妈呀,是我爹娘!
我吓坏了,我吓得大叫,全村的人都来了,村长爷爷说我爹娘被脏东西害了,心肝都被脏东西吃了。
我哭着回家,害了一场大病,身上生了疮,下不了炕,我觉得我要死了。
但碰巧村长爷爷发现了我,着急忙活的带我去找郎中,可人家看了说不是病,这东西郎中看不了,去找那个看事儿的先生看看吧,于是村长爷爷带我去找隔壁村的看事儿先生救命。
那看事儿先生脸很黑,贼辣吓人,看了我的病,说这是惹了仙家,让人给他备一只烧鸡,他要请仙家商量。
村长爷爷找来了烧鸡,看事儿先生点上蜡烛,拿一张红纸,写上仙家名字,往头上一贴,口中念念有词。
念了几句,看事儿先生哇呀一声,啃起了烧鸡,啃的满嘴是油,不一会吃个干净。
抬起头来,那表情扭曲乖张的吓人,眼珠子瞪得像吃小孩的黄鼠狼一样发绿,腔调声音变得像尖酸悍妇,捏着兰花指点我。
“腥臊!可真会给本大仙找事儿!”
看事儿先生里边儿不是先生了,是大仙儿上了他的身,大仙儿烧了一碗符灰水给我喝,我喝完了感觉晕乎乎的。
大仙又说话了:“你这黄仙儿哪个山头的,这孩子跟你什么仇怨,你带着一身鬼玩意要弄他,不怕雷劈你。”
“我不光弄他!我特么还弄死他全家!”
我说话了,不是我说话,我喝了符水头就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身上用我的身体说话。
“这小崽子杀千刀的爹娘弄死我全家老小!我就弄死他全家!”
大仙扯了张符,贴在我身上。
我身上的东西一声惨叫:“哎呀!你妈的!信不信我现在弄死这崽子,同归于尽!”
“你这狗玩意儿不识体面,他杀了你全家,留了你一个,你杀了他全家,你要赶尽杀绝?你觉得以后会没雷劈你?”
大仙捏着兰花指说道:“我家弟马请我出来了,我也不白出山一趟,你何必玩命弄的自己也活不了,我给你划个道,你看愿不愿意接着。”
“我就要这崽子的命!”我身上的尖锐声音,冲天的怨气。
“那你就使唤他,你在山里也待久了,早晚要去人间修善缘,你便让这崽子给你当弟马,他这命也是你的,他帮你修成正果,白日飞升,你留这崽子一命,总好过他被你害了,你被雷劈死。”
大仙如此画了个道,跟我身上的东西商量,我身上的东西听了不说话了,没声儿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这道划的也行,我接了,小崽子听着,十年后的晚上,来你爹娘死的地方找我,往后给我当出马弟子,不然等着我收了你的命。”
我听完这话,昏昏沉沉的脑袋再也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我再醒来时,村长爷爷已经把我送回了家,我身上的疮没了,我的病也好了,但那东西的话我还清楚记着,每天提心吊胆,就这样过了十年。
十年后,那天晚上,我去了村口,我爹娘死的地方,有只大黄皮子在等我,和我十年前见过的一样。
我知道这是它,我把它抱回了家。
我把它抱回家后,每天就总会不自觉的自言自语说一些话,别人都以为我突然发了疯病,但我知道那是它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