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红军就转头看看身边这个女人,说,你难道认识晨曦吗?女人就笑了,说认识呀,太认识了,没有人比我再了解她了。
红军说,你们是闺蜜吗?是同学吗?女人说,给你说呀,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女人比手上提的包包里翻出一个小本本来给红军看。那是一个新闻出版总署的记者证,翻开来,名字是晨曦,单位是鹅城市广播电台,照片,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红军就脸红了,说,没想到这美女记者,今天竟然坐了我的车。
就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自己十分敬仰十分喜欢的美女主持人,今天就这样竟然和自己面对面了,而且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
女人说,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了,那一年,你在节目现场给我打的电话。记得你是众兴出租车公司的,姓吕。
红军说,美女记性好,我是姓吕,吕红军。不过我现在不在众兴了,现在去公交了。我们众兴公司的几百名的哥的姐都感谢你呀,伶牙俐齿伸张正义,使公司那帮吸血鬼不敢再让我们购买天价工装,给我们节省了不少钱呢。
女人说,别把我想像得那么高尚。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我们节目,全靠出租车司机。没有这许许多多的出租车司机来收听节目,我们的电台,也就办不下去。
吕红军说,交通领域这些贪官污吏,对你们电台记者,主持人,都恨之如骨吧?女人说,也不全是这样,我们做记者,做主持人的,也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情,我们也办不了。我们不是纪委,不是检察院,也不是公安局。很多人,也是表面敷衍,内心却不鸟我们。出去采访办事,我们也经常碰钉子生闷气。
红军说,你们的工作很高大上,轻松,一天就在节目上说说话,聊聊天,就把钱赚了。女人说,不是这样的。除了作节目,我们这些电台的记者主持人,还要出去跑。跑到,大家才能发下工资,才有饭吃。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了吕红军,说,吕师傅,我的名片你拿着。以后有什么新闻线索,就给我打电话。我们节目,全靠出租车司机呢。
广电大厦到了,这美女主持人道声谢,就给钱下车了。吕红军就又开车前行,一边走,一边扫视着马路的两边,寻找下一个向他招手的乘客。
这下子,又走出了五六公里也没有看到投手拦车的人。出租车走到崤山路上,远远看到,前面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看颜色,是众兴出租车公司的车子。那辆出租车傍边,站着个男人,穿着件皱巴巴的西服,腰上挂一个巴掌大的小包包,挥着一只右臂向着马路招呀招的。行走在前面的两辆出租车没有停车,呼啸而过。吕红军开车过来了,那人又向吕红军挥起了手。
吕红军就知道,这人也是个出租车司机,他腰上挂的那个黑色的小包包,就是用来装钱的。一定是这辆出租车抛锚了,开不走了,想喊同行帮忙,但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认识的同行在路上招手要帮忙,很多司机是不会停车的。这就是人性。
看看这同行向自己招手,吕红军就停了车。对于前面那两辆出租车无视同行招手直接跑过,他很是不屑。你们以后车子就别坏,就别让别人帮忙。
吕红军停了车,那人就跑过来,从身上掏出拿香烟来抽出一根给红军,说,吕师傅,车子坏了,给拖一下吧。
吕红军接过香烟点着了吸上,看一看这司机,他认识,正是众兴公司的。自己在众兴开了多年的车,很多司机都认识。这人叫高森林,四十岁的年纪,赤红脸膛高个儿,老家是鹅城郊区农村的,在鹅城开出租车也有十几年了吧。一家三口在下陈村租的房子住,媳妇是个心脏病,不能干活,唯一的儿子,正在读高中,老家还有两位老人,一个人开车养活一大家子,生活很是困难,平时都舍不得在街上吃饭。
红军就说,森林,还用说,拖吧,有绳子吗?
这高森林就从自己出租车上取出一根长绳子来往吕红军的车上拴,口中感激不尽地说,红军,你真不错。我车走到这儿,忽然就熄火了,再也打不着了。电瓶都打亏了都没有打着。我就想着,找个过路的出租车,给拖到修理厂。结果,接连拦了有七八辆出租车,人家都不肯停。我知道对于咱们开出租车的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但我也不是不给钱呀。但人家就是不停。
红军说,有些人,就是只顾眼前。也不想想,同行有难了,你不去帮,以后你自己车坏路上了,谁去帮你。
绳子在两辆车上拴好了,那高森林就说,让给拖到天外天修理厂。其实也不远,也就是一公里多的路。但如果没有车拖,一个打不着火的车,是怎么也跑不到那里的。红军开车,拖着高森林的出租车,往天外天汽修厂奔。
片刻后,天外天汽修厂到了。修车师傅过来一看,说是点火线圈烧了。那高森林就从身上掏出一张10块钱的钞票要给红军。红军推辞着没有收。他想起了,几年前,他从卢山回来,同样也是车抛锚了,抛锚在距鹅城50公里的荒郊野外,还是深夜。是那个叫大海的鹅城同行开着出租车在那里路过,热心地给自己拖回来,一分钱没要。
可惜那热心的同行大海,已经因为下湖救人,而永远离开了人世。
把车开出天外汽修厂,忽然看到,汽修厂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一辆出租车停在那儿,出租车的四周围了五六个运管执法人员,带队的,还是客运处的副处长孔春明。那出租车司机,吕红军不认识。他正在面红耳赤的和一群运管争执着。
吕红军就好奇地停了车,过去查看。从那司机的口气中,他了解了,他被人钓鱼执法了。
原来,就在刚才,这的哥在火车站等活儿。一个男人过来,坐上了他的车,说是要到天外天汽修厂,问他多少钱。他就说打表。那人说,你们出租车的表,可能都不对。不打表,你说多少钱吧。
这的哥就说,八块钱吧。其实,从鹅城火车站坐出租车到这里,打表也就是七八块钱。那人就答应了,还当场拿出八块钱来,给了他。
谁知车在这天外天汽修厂刚一停下,就从旁边跑出来一群身穿制服的运管来,将出租车团团围住,说是例行检查。运管问那坐车的男子,这出租车打表没有,那男子说,司机不愿意打表,收了他八块钱。
于是,这些运管就收缴了这的哥的行驶证,道路运输证和出租车资格证,说他不按计价器收费,要对罚款两千元。
吕红军就知道,这司机,是被运管们钓鱼执法了。再一看,那坐车的男子,竟然还是那个老黄,就什么都明白了。心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