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特么“三笑留情”……
吴良严重怀疑察木王子也是个穿越者,并且看过周星星版的《唐伯虎点秋香》,如若不然,这个家伙可能便是拿错了剧本。
不过仔细想想。
他与察木王子进入甄府所用的身份,方式,目的,以及进入甄府之后的遭遇,倒的确有不少与《唐伯虎点秋香》类似的地方,只是甄宓是不是秋香就不太好说了。
“她如何对我三笑留情?”
吴良翻了个白眼道。
“头一回便是领取赈粮的时候,第二回则是咱们被甄俨收做家仆的时候,这第三回嘛,当然就是方才单独将你叫入书房的时候喽。”
察木王子掰着指头为吴良列举了一遍,而后极为不解的道,“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女公子为何便单单看上了你,若只从外表上来看,你看起来也并无多少过人之处,放到人堆里并不起眼啊。”
“头两回你见到她对我发笑了?”
吴良忽略掉察木王子后面的话,蹙眉问道。
第三回他的确看见甄宓露出过笑容,而前两回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与麻烦,他倒并未过多留意甄宓,因此也不知那时候甄宓便冲他这边笑过。
“那还有假,我看的一清二楚,当时心花怒放,怎知到头来她却是在对你笑。”
察木王子顿时又是捶胸顿足的哭丧道。
“如此说来……”
吴良如今已是越发确定,他与察木王子进入甄府皆是甄宓的意思,而也是自那时起,他便已经引起了甄宓的注意,成为了她的目标。
另外他也越发怀疑,甄宓就是拥有与察木王子效果相同的“阴阳眼”。
若非如此,那么短暂的接触,甄宓不可能立刻便看出吴良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更不可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请君入瓮。
还是留?
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吴良现在脑中想的却不是怎么逃走,甄宓的那一系列异常的举动与话语,已经成功勾起了吴良的好奇心,因此哪怕明知进入甄府是甄宓的设计,他也还是想进一步搞清楚甄宓的真实目的,总觉得这其中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甄宓正在用自己的独特方式主动呈现给他的秘密。
如此回到后院的住处。
屋内的通铺上已经坐满了家仆,之前家仆头子带吴良与察木王子来安顿住处的时候,这些家仆都是在外面干活或是跟着主子办事,如今快到了晚饭时间,他们也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脱,可以回来躺一会或坐一会歇歇脚。
家仆头子先为吴良和察木王子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这些家仆却对他们二人并不怎么感兴趣,很是敷衍的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吴良倒也乐得如此,反正他也只是一个过客,办完了这里的事便会立即离开,也的确没有必要与这里的家仆有所交集。
最好就是像现在这样,大家互相过得去就行,你不干涉我,我不搭理你,如此还省却了许多人际交往中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这环境嘛。
自小养尊处优的察木王子心里可能会有那么点不满。
但吴良却是毫无感觉,这一年来他带着瓬人军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恶劣环境没见过,什么样的地方没睡过觉,这个屋子虽然人多了些,到处都散发着汗液凝聚出来的臭味,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也少不了有人打呼噜,但再怎么说,也总归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结果令吴良没想到的是。
察木王子的适应能力比想象中的强了太多,就他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的功夫,这货便已经与那些个家仆厮混在了一起,甚至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玉田老弟,你说的可是真的?西域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沙暴?”
“岂止是人,就是骆驼被卷入了沙暴之中,亦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便曾不慎被卷入那沙暴之中,待沙暴停息之后,他的家人在沙漠中寻了三个月都不曾寻得尸首,只见到了被撕成了碎片的衣裳!”
“玉田老弟,我听说沙漠中不只有热风,还有恶鬼哩,是不是真的?”
“自然也是真的,而且这恶鬼五花八门,有些恶鬼会化作美人引诱于你,将你拖入流沙之中永世不得超生;有些恶鬼会化作怪人,你离他越远他便越高大,你离他越近他反倒变小了,遇上了他,你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终要被活活吓死;还有些恶鬼会化作一座城池,你看见城池时以为这城池不远,只要到达城池便有淡水与食物,但其实这座城池是你永远也无法到达的,你若执意前往,只会越来越深入沙漠,最终饿死、渴死或累死在沙漠之中,成为那些恶鬼的一员。”
“真吓人哩,西域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敢去那里的都是些亡命徒。”
“还是咱们中原好,就算现在外面正在打仗,那也比去西域强,尤其咱们在甄家做家仆,起码吃喝不愁,有时还能落下几个闲钱吃酒。”
“玉田老弟,你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真不容易……”
许多察木王子形象比较具有西域风格,说起西域的事情来比较有说服力,而家仆人又都有一些猎奇心理,因此一个个聚在他身边,听得那叫一个认真,时不时还要提出一些问题又或是咋舌称叹。
不过察木王子所说的那些其实也并不全是胡说八道,里面有些现象虽被具象化成了鬼怪,但其实也正是沙漠中才有的奇异现象,生活在中原的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回。
吴良知道察木王子有社交牛逼症,能与这些家仆打成一片自然也不足为奇。
并且这也未必便是坏事,只要察木王子能够把握好分寸,说不定还能够从这些家仆口中了解到一些杨万里无法从外人口中探听来的消息。
所以,吴良并未阻止,而是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如此到了晚饭的时候,帮厨直接将装满了汤饼的大桶与大锅抬进后院,“铛铛铛”将铁锅敲响,这场“座谈会”便立刻戛然而止。
仅仅只是吴良翻过身来的功夫,屋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甚至有的人连草鞋都还留在通铺旁边,光着脚就跑出去了。
待吴良走出门来的时候。
察木王子已经喜滋滋的端着两个大陶碗折返回来,大陶碗里面盛的是热腾腾的粥,不稠不稀刚刚好。
“刘能哥,我给你抢回来一碗,下回你可得利索点,这伙人一个个似饿狼似的,你要不抢说不定就吃不上了。”
察木王子一边将一个大陶碗递给吴良,一边颇为自得的笑道。
说完他竟又从怀里面掏出四个粟米饼,将其中两个塞到吴良手中,接着说道:“还有这饼,幸亏我眼疾手快,还有这里刚结识的几个兄弟帮衬,不然一转身的功夫可就一个不剩了。”
“我就躺这么一会,你都有兄弟了?”
吴良顿时对察木王子刮目相看,这货的社交牛逼症以前感觉挺烦人,但到了这种地方哪里有一丁点不适应,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好么?
吴良甚至怀疑,若是叫这货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他就能成为这些家仆中的老大。
“嘿嘿,他们觉得我见多识广,又在西域行走过,料定我有过人的本事,假以时日一定会受家主重用,因此便主动与我交好。”
察木王子嘿嘿笑道,接着他却又拉着吴良来到院子中一处没人的角落蹲下,一边吸溜碗里的热粥,一边以此作为掩护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方才与这些家仆说话时,听到他们说起了甄宓……他们说甄宓年幼的时候有夜游的毛病,每每到了夜里,甄宓的房内便会时不时传来一些古怪的声音,有时甚至还会走出房门,在院子里面游荡,第二日问她时,她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因此,在甄宓十岁以前,除了有侍女在房内侍寝之外,她的房门外面还要加上一把铜锁,好教她无法从里面打开,免得睡梦中走出来出了什么岔子。不过他们还说,近几年甄宓的夜游病似乎已经好了,因此已经不用侍女侍寝,房门外面的铜锁也撤了去,他们巡夜时也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听到甄宓房内传出什么动静了。”
“夜游病?”
吴良亦是吸溜了一口热粥。
这病后世倒是也有,而且比甄宓严重的大有人在,据他所知,这种情况也的确会发生在儿童身上,并且一般情况下症状是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失的。
因此甄宓的夜游病倒也算是能够符合吴良的认知。
不过他仍然对这个结论持保留意见,毕竟她可是甄宓,年幼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许多传说的甄宓。
“还有别的么?”
吴良接着又问。
“哦对了,他们还说甄宓是个命硬的人,其实也不能算是他们说的,听说好像是一个精通相术的老者说的,那老者受邀前来府上为甄家子女看相,结果他看了一圈谁都没有评论,只是指着甄宓一人说道:‘此女贵乃不可言’。”
察木王子接着说道,“后来府内便传出了甄宓命硬的传闻,甚至有人说甄宓的父亲与大哥早亡,便是因为他们的肉体凡胎承受不住甄宓身上的贵气所致,自此也就有了甄宓命硬相克的说法,说是天下没有人可以妨她,只有她来妨旁人。”
“还有这回事?”
吴良微微蹙眉,此前杨万里可没有打探来这个消息,他并不怀疑杨万里打探消息的能力,那么也就是说,这种传闻可能并未传出甄府,属于甄家人自己在互嚼舌头?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甄宓上面还有四个姐姐,他的哥哥应该也有婚娶,因此也得有几个嫂嫂,而甄宓在甄府地位超然,并非没有可能遭受到这些人的嫉妒,因此便有人说些闲话。
不过与此同时。
吴良又不由的想起了历史上甄宓的两任丈夫。
第一个是袁绍的儿子袁熙,结婚没几年就发生了官渡之战,接着颠沛流离,最终年纪轻轻就被辽东太守公孙康杀死,首级献给了曹操。
第二个便是曹操的儿子曹丕,此前争夺了那么久,结果称帝仅六年便一命呜呼,享年三十九岁。
再加上甄宓那早亡的父亲与哥哥……
吴良竟也开始觉得甄宓是不是真的命硬了,不然这些人的情况未免也太巧合了点吧?
想着这些吴良对察木王子说道:“接下来你不必太过刻意去打探,只需在一旁旁敲侧击即可,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及时报我。”
“你就放心吧刘能哥,我可机灵着呢。”
察木王子拍着胸脯自得笑道。
吃过了晚饭,又回去躺了一阵子,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亥时。
“起来了,该咱们去巡夜去!”
家仆头子准时走过来拍了拍吴良与察木王子,又带了另外三人一共六人裹上衣裳点了两支火把出了屋子。
深秋的夜晚虽然还未上冻,温度却也已经低的够呛。
六人瑟瑟发抖靠在一起,沿着白天已经走过的路线在甄府中进行巡视。
因为寒冷,众人总走的速度很快,都只想着尽快巡视完了便可以回去喝上一碗热水,再躺进余温尚未消尽的被窝里面暖暖身子。
如此不多时,他们已经巡视过了大半个甄府,接着便来到了甄宓居住的那个小院。
“这挨千刀的野鸟,几个时辰前刘能才清扫过,怎地便又屙上了一滩。”
刚进入院子不久,家仆头子便指着石桌上的鸟粪骂了起来,“刘能,给你留一支火把,你先在这里清扫年份,剩下的人则与我继续巡视,如此待我们巡视完了你也就清扫完毕,咱们一同回去还少受会冻。”
“诺。”
吴良点了点头。
“动作快点,我们眨眼就返回来了,带时候可不别怪我们不等你。”
家仆头子撂下这么一句,便已经带着察木王子与其他人快步出了院子向其他地方巡视去了。
吴良看了看那滩鸟粪,手上也没个趁手的家伙,于是便从地上捡了几片落叶,又在屋檐下面的一口缸中弄了些水准备清洗。
就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的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一声空灵婉转的女子低吟。
吴良自是被这忽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虽说这低吟并不难听,甚至称得上悦耳,音调转的也十分美妙,但此时此刻此情之下忽然来上这么一嗓子,便与后世恐怖电影中的配乐如出一辙,任谁的内心也不可能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