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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还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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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晁焕为这任性气得苦笑,蹙起剑眉问道:“不背粮食你吃什么?”

  “几天不吃死不了。”舒赫慵懒挥手下达指令,军士们负上肩背徐徐前行。

  晁焕无奈回望师兄,看似无意地交代道:“赌徒还得两日才能到达,那家伙肯定再回来,路上我已传讯戏班子往庐县。”

  “行吧!啰啰嗦嗦。”舒赫挥挥衣袖,负手于后,轻点辕门,踏着岩山山壁前行至队伍前。

  随后军士们加快了速度,放眼仅剩渺渺尘烟。

  夏夜沁凉,楚军大营始终萦绕沉沉死气与浓重尸臭。

  入夜后,被点醒的王仑被以马车偷偷送出城外,心知肚明现下南楚黑甲兵能战之人剩余多少?

  多数军士因为沾染了病气而起不了身,日夜与成堆尸首为伍,患者也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别说拿下冀州城是个空想,连能剩余多少兵士返回南楚都是问题。

  何况带着疫病返回南楚,要被圣上追究的可就不只兵败一事了。

  在营帐前偷偷淬了口唾沫,王仑佯装酩酊大醉,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走回主帅大营,一进营账便被冰冷利器架住了颈项。

  搔搔颈项蓄意露出红痕,王仑打了个酒嗝,移走颈上利刃,讪讪笑道:“将军何必这么生气?小的贪杯罢了!”

  “贪杯?”关纬怒火未减,已划破王仑颈项,正渗出醒目红艳,愤忾问道,“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今天见了谁!你要是坏了圣上与东越协议,别怪我没事先警告。”

  真当他冷血至斯?舍得眼睁睁看着家中独苗尸首曝晒荒野,遭受虫蚀兽啃?

  百兽园兵败一事圣上岂能不知?冀州城四国居中,此处大量需求疫病药材,东越自然无法取得药材。

  楚越两国协议便是要让东越无药可用!

  岂能让这小子坏了圣上之事?

  关纬嗤之以鼻的掐着王仑颈项漫骂说道:“寒门子弟便是如此,永远上不了台面,三言两语便忘记主子。”

  “将军,小的真的只是去喝了点酒。”王仑再醉也因这席话醒了泰半。

  如若一切真如关纬所言,即便在冀州城立了这份功,回到南楚也是个死字。

  倏地,营外传来阵阵走水叫喊声,关纬心神俱裂的掐着王仑颈项,怒斥骂道:“你胆敢带人擅入军营?”

  王仑颤颤地挥着双手否认道:“将军,小的没有!”

  怎么可能?他还没见着任何人,指派任何事啊!

  “关将军大义!在下必定禀报恭顺帝,为您加官晋爵。”

  帐外传来稚嫩敬贺之声,王仑认出声音主人,颈项仍在关纬手上,迟迟不敢做声,虽不情愿祝贺之声不为他,却不由得心生感谢。

  按关纬所言,此事真由他冒头领功,他必死无疑!

  狠狠将王仑踹倒在地,关纬跑出大帐,存放尸首方向正冒着熊熊大火,颓然跪地,一切为时已晚。

  一抹月白直缀伫立于帅帐尖顶上,覆着鬼面仍能察觉浅显意见的睥睨之色。

  “你是何人?”关纬恨不得将面前人给大卸八块。

  颜娧立于帐顶,骨扇轻摇,挑衅问道:“关将军不是告诉在下,此仇必报?”

  旋即被挑起怒火的关纬,怒目问道:“你是厉煊?”

  百兽园城楼上之人真是梁王世子?

  捂着被踹疼得胸臆步出营账,王仑撇了眼帅棚顶上的人,不正是那位说裴姓的公子?

  怎么成了梁王世子?

  刚刚被踹了一脚都没呕血,现下真有呕血的冲动啊!

  梁王世子衿带握在关纬将军儿子手里,军中人人皆知,要是真沾染了梁王世子,日后在军中还有他的地儿?

  “恭顺帝与奕王谋皮前,可曾想过东越实际作主之人何人?”颜娧轻冷的嗓音未参酌过多情绪,淡漠得如同在问天气可好。

  “奕王天命所归,东越势必尽归他手。”关纬嗅到了漫天大火里的腐臭焦味,再怎么惦念也不敢妄动。

  “他究竟是得了那门子的天命所归?这话听起来像你归顺的是奕王而非恭顺帝啊!关将军尽忠何人?是否需要再参谋一二?”颜娧实在禁不住笑意。

  这群人都疯了不成?

  放着好生日子不过,偏要搞天灾疫病?

  到底哪来的天命允许祸害百姓?

  “大胆!竟敢污辱本将对圣上的忠心?”关纬长剑直指,恨不得飞上去灭了口出狂言之辈。

  “将军此言差矣,在下只是点出了问题并非结论,此等作态反倒像是恼羞成怒吶!”颜娧冷眼应答,远眺着停尸之处,每台马车都踏实的着了火,心头终于大石落定。

  原先对王仑便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一个甘于被抢功之人,多年来毫无作为,哪是抢功能够完全解释?

  如若本心懦弱,自然任人欺凌。

  求人不如求几为前提,怎么这把火都自个带人来烧最恰当。

  何况该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同承昀与她设想的情况差异不大。

  该准备的东西早让戏班名伶与布行老板,借四巡演处与兜售布料之机,把该备的东西给备全了。

  只是未曾想,这些人也敢在冀州城搞一回,东越那儿若真等到出事儿再来准备,恐怕伤亡难以记数吶!

  见关纬眼底肃杀之意,颜娧不由得笑了笑,提气轻移落定在关纬面前,头一回如此靠近看清来人。

  未穿戴盔甲的他,双鬓白发苍苍,因染了疫病而面色饥黄惨淡,明显已过最佳治疗时机,给他机会长剑直指,也不见得有气力动手了,方才给王仑那一脚,恐怕已是强弩之末。

  “将军,请。”颜娧丝毫无惧色再次靠近。

  果真,关纬气急攻心地挥剑仍未砍下,倏地呕出苦涩的胆液,再提不起剑刃而跪倒在地。

  “将军。”

  王仑立即伸手上前被怒斥挥走。

  “你这叛徒,滚——”

  “我只是想回家。”王仑自觉无悔,是人都该求一线生机而辩驳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宁可在百兽园风光战死,也不是在此地萎靡病死。”

  关纬愕然地回望,迟迟未有言语。

  的确啊!

  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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