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阜城门的城墙上,吕渭纶陷入了深思。
知府坐在最尊贵处没有说话,下面的两个正千户,两个副千户以及一些官职低些的将领都在激烈的谈论。
魏千户看着吕渭纶,开口道,“吕修撰,敢问你是何时进入的翰林?你懂带兵打仗吗?”
“今年刚入的翰林。”
“今年?”
魏千户琢磨了一会儿,再问道,“修撰……又是今年刚入的翰林,莫非你就是今科的六首状元?”
“是。”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
“啊?原来他就是我大明朝的第二位六首状元?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呵呵,状元又能如何,还不是个文官!我最恶心的就是这些文官自命不凡,在战场上指指点点的,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嘘!你特么小声点,知府还在呢!”
知府看着下面的乱象,吼道,“都别吵了!刀都已经磨锋利了,在这里吵有什么用?有种的去天龙山闹!”
声音渐渐平息,两个正千户做了一个短时间的交谈,仿佛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于千户笑道,“吕修撰,你既然说不用扎营驻地,那你可知晓这军营的作用?”
“或者说你准备用什么方式来代替军营?”
吕渭纶并没有因为这些将士的质疑而生气,缓缓笑道,“军营一则是为了休息,若是没有合适的战机便可形成一种临时驻扎的防御区域,既能用来休息又能建立一些基本的防线。”
“其二,也能更好的寻找位置去埋伏敌人,亦能接应选定后备粮草的运输。”
“其三……这样一来也能更好的管制士兵,毕竟……你们有些士兵也是不情愿来卫所的吧……”
说完这些,吕渭纶双手互相插在袖筒中,笑道,“两位千户大人,我只知晓这些了。”
知府点了点头,这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边两个千户对这回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魏千户却诧异道,“你说的基本都正确,虽然有些没点到,但无非是锦上添花了。可我奇怪的是,你既然知道这些,还为何执意要那样鲁莽的行事?”
吕渭纶走了过来,“魏大人,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兵者诡道也!”
接着他继续说道,“亲近的可以离间它,攻它无防备处,出击在它不留意时。”
“魏大人,你细细品这句话,这,不就是我们所要的吗?”
如果说此时是一盘棋局,那么吕渭纶这方的棋子终于扳回了一成,其他武将听到他这些言论突然有了改观,甚至觉得,或许他的诡道才能出奇制胜。
魏千户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要说的,于是一旁的于大人转而上前一步,开口道,“吕修撰,可你不驻扎军营,那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退路了?”
“且还没有粮草,若是一天之内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们被山贼围困,又该当如何?”
吕渭纶问道,“于大人,你们在府城驻扎卫所,想必出城和天龙山的山贼交手许多次了吧?”
“不错,一年下来我们就能打他几十次,因此我才说天龙山的地形我都摸了个遍。”
“可你没有一次能攻上天龙山吧?”
说到这里,于千户自然脸上无光,低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吕渭纶双手负后,看着外面,叹道,“这么多次都攻不上去,那正是因为,你每次攻打天龙山都是同样的策略。”
“先派哨兵打探情况,接着将士出城,选地方驻扎,运粮,骚扰,攻打……”
“于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几个将领面色狐疑,心想这个翰林又没打过仗,怎么对这些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这时候看吕渭纶都不太爽,因为总觉得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竟然被一个外行人一眼看穿。
刚才没说话的魏大人这时语气温和了些,“吕修撰,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现在的心气终于软了下来,这也让吕渭纶有些欣慰,好在自己说了半天,不是对牛弹琴。
吕渭纶笑了笑,这些将领们都是循规蹈矩做习惯了,思想上是这样,官场上是这样,带兵更不用说。
“两位千户大人,还是那句话,兵者诡道也!”
“你们每次去打天龙山都是一模一样的路数,那天龙山的山贼自然也不是傻子,他根据你的路数肯定有一套对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听了以后,知府有所感,暗自后悔道,“怪不得,怪不得!”
吕渭纶再开口,“驻扎军营也不尽然就全是好处,那天龙山上的山贼就在那里等着看你的营地,一看你驻扎的数量便能将你们兵士的规模猜个大概,如此你们不就等于完全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
“来的人少的话,他们就可能环山派兵将你们包围;人多的话就是利用天龙山的地形优势做好防御,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相应的对策,你们怎么可能打的过?”
听了他的话,众将士纷纷低头,就连于千户和魏千户也被折服,这个翰林所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棋盘上,吕渭纶的棋子步步为营,将众人围杀的心服口服,毫无还手之力。
吕渭纶这次靠的还真不是原主的记忆,那是因为他自己对历史就有兴趣,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中,他最喜欢也是最崇拜的一个谋略家就是“谋圣”——鬼谷子。
战国时期的他隐于世外,却能将天下置于棋局之中,而他就是这个执棋者。
在研究他的书籍之时注意到了他的四大入世弟子,便是孙膑,庞涓,苏秦,张仪,而后又通过孙膑研究起他父亲孙武的孙子兵法,再结合鬼谷子和孙膑两人的兵法思想,如此一来才对兵法略知一二。
知府看到众将领终于服帖,开口打破平静道,“这下……你们都没有意见了吧?”
于千户和魏千户转身对着吕渭纶拱手道,“愿听修撰差遣!”
他们两个都没意见了,剩下的副千户,佥书之流自然也老实的作揖行礼。
“愿听修撰差遣!”
“愿听修撰差遣!”
“愿听修撰差遣!”
声音此起彼伏,听得吕渭纶心都燥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