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里走了一会,吕渭纶深有所感,他记得宋朝人是最喜欢写一些关于书院的诗句,像什么题某某书院的。
想象一下他们当时,是否是站在这里,受学院氛围的影响,思想游离于天外,站在国家的角度,希望书院的学子们都能有家国情怀,希望他们能修齐治平,希望他们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他印象最深的还是数宋朝朱熹那一首,白鹿洞书院。
昔人读书处,町疃白鹿场。
世道有升降,兹焉更表章。
矧今中兴年,治具一以张。
弦歌独不嗣,山水无辉光。
荒榛适剪除,圣谟已汪洋。
亦有皇华使,肯来登此堂。
问俗良恳恻,怀贤增慨慷。
雅歌有余韵,绝学何能忘。
......
当然,他记得这首诗,主要也与白鹿洞书院的地位有关,它与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河南登封的嵩阳书院,并称为“中国四大书院”。
今日他走在这京城的大儒书院,没错,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古代人,走在古代的书院,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小学的欢笑嬉戏,初中的懵懂无知,高中的奋力拼搏.....
吕渭纶一路跟着书童,经过途中的闲聊才得知,原来他是个孤儿,被院长收养了,心里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进了书院内部,遂之就能听到学子们的读书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们背的这些,吕渭纶再熟悉不过了,原主脑海里早在幼时就背过,便是四书之中的大学。
再往里走,他看到讲堂之上一师,手拿书本,吐沫星子清晰可见,讲学的用力程度可见一斑。
听起来应该是在讲五经之中的春秋。
再往前......
书童弯腰行礼道,“院长!”
这人看起来和蔼可亲,面色上也是带有微微的笑意,与那个整天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张居正完全相反。
吕渭纶也赶忙弯腰行礼,“吕渭纶见过院长!”
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个院长,可在吕渭纶心里,仍把他当作大明的国子监祭酒,他不仅是官场上的前辈,也是人生中的长辈。
“哈哈,状元郎真是折煞老夫了!”
院长伸出满是皱纹的双手,接住了吕渭纶作的揖手。
“我姓杨,不过大家一般不称我的姓,而直接叫院长。”
吕渭纶笑了笑,再喊一声,“院长!”
“好,好啊,想必你也看了我这书院,觉得如何?”
“院长,刚来之时,我就觉得此地甚好,远离京城的吵闹,正适合书院,院里的学子们也大多都是刻苦读书,整体来说,不错。”
杨院长眯着眼笑了,“状元郎,老夫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该是在翰林院里整理史经御言!”
“哈哈哈,院长说笑了。”
忽的,院长又说道,“月俸十石如何?”
突然提薪酬啊!
......
十石。
吕渭纶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十石差不多就是五两,而自己从六品的官职,月俸也只有八石,这样一对比,院长给的已经挺多了。
不过,这距离在京城市区买一个小院子所需要的还差的多。
除非是自己降低要求,住在京城郊区的县里。
不过,那就违背了自己答应苏禾的,她已经为自己辛苦了多年,今朝考上状元如何还能委屈了她?
且住在郊区,自己来翰林院的路程也远了许多了。
要求不能变,但是院长给的已经足够,吕渭纶最终和院长达成协议,便是月俸十石。
“吕修撰,接下来,你自行在这书院游逛熟悉,老夫就不奉陪了。”
“那就不打扰您了!”
......
等院长走后,书童嘴角一抹,笑道,“大人,今后您就是书院里的山长了!”
山长......
虽然吕渭纶知道这是对书院讲师的尊称,但听起来总是有些怪怪的。
他揉了揉书童的头,便让他忙自己的去了。
吕渭纶单手负后,官服随风微荡,走在这学术气息浓厚的大儒书院,感慨良多。
比起翰林院,比起大明的朝堂,他更喜欢这里,这里更自由,更悠闲,没有官场上的波谲云诡,也没有尔虞我诈。
就这样一直逛着,他走到了书院的后方。
......
“这里竟还有假山?”
吕渭纶惊奇的发觉,书院后方仿佛又是另一番天地,与前面莘莘学子营造的刻苦读书氛围截然不同。
往前再走几步,见到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少。
渐渐的,他听到一些兵器纵横交错的声音。
“当啷!”
“杀!”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人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吧?
吕渭纶脚步动了动,碰掉一块石头。
“谁?”
转眼间,他就听到有人大喊。
一女子纵风而起,直逼吕渭纶。
等再看之时,这女子已经在自己面前。
“你是翰林院的?”
“姑娘是......”
这女子也十分聪慧,推断出他的目的,“你是来书院教书的吧?”
“自然。”
假山后,那些练武的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围了过来,看样子都是些穷苦家的孩子,有男,有女。
“师父,这人是谁,需要我们将他抓起来吗?”
“......”
吕渭纶无语,心想,你看不见我的官服?
“不用,他是书院新的山长,你们都要一一行礼。”
这群孩子很听她的话,当下没再多问,直接就弯腰行见师礼。
异口同声道,“山长好!”
吕渭纶笑着颔首,算是回复。
......
之后,两人走到偏处。
女子将手里的剑收起,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经意的说道。
“兰之,书院的武科教习。”
“吕渭纶,书院的新山长。”
明朝近些年来虽说略微重视了点武科,但事实上人们还是以读书人为尊,参加武举的较少,没想到这个书院里还专门设有武科的教习,这个实属是他没想到的。
吕渭纶觉得兰之这个名字还是不太适合她的......
兰,一则花朵色淡香清,二则多生于幽僻之处,故常被看作是谦谦君子的象征,空谷幽香、与世无争。
眼前这个女子,一脸英气,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别有的自信,头发扎束着,他觉得对方要是将头发放下,仔细打扮过也会是一个绝世佳人。
但他也不确定对方说的是否就是真实的名字,因此不再多想。
“今日实在是无意打扰,吕某草率了,这便离开。”
吕渭纶准备离开了,说起来,他出来逛的时间也不久了,该回家了。
“等等!”
他转过头来,“兰之姑娘还有何事?”
“你练武?我察觉到你身上有内力的流动。”
吕渭纶通宵看九阳真经之时,有照着打坐试了几个招式,可难不成这样就有内力了?
他问道,“姑娘确定?”
“我修武十数年,这,还是看得出来的!”
十数年......这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家里可能也是个修武世家了。
既然对方已经看出,吕渭纶也不准备遮掩,坦言道,“略微懂些吧,只不过并不精通。”
“你一个翰林院的官员,练什么武?”
说完,这姑娘又补充一句,“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姑娘,叫兰之即可。”
言罢,这姑娘率先离开了。
吕渭纶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那姑娘一眼,便也离开了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