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唐寅来说,牵扯到那两位贵人的事情,都是全家上下不准提及的机密。
尤其是和他一起经历过那件事的仆人,早就已经得到过他的叮嘱。
如若有人胆敢泄露半句,那不仅是要家法从事的,说不定还要被秘密处理掉。
徐经与唐寅往来甚密,两人甚至还在六年前的科举之时,被卷入一场舞弊官司。
两人因此获罪,并从此失去了参加科考的资格。
之后。唐寅开始悠游江南,而须经则是闭门读书,他家的万卷楼,不知搜罗了多少宋元时代,因为兵荒马乱而险些散佚的孤本。
前次,那两位贵人也曾去拜访过,对于那座楼更是盛赞不已。
只是这次,京中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故,怕那两位贵人是在南到江南来游玩了。
不过唐寅并没有想到的是,在之后的几天里,他也被卷入了那件事之中。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来信了。”徐经一惊一乍的找到唐寅,拍着手中的两封信说,“他们说过几天就要到江南来。让我们到余杭去找他们。”
“这,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
其实唐寅断然没有想到,在京城不得不小心行动的纪念碑,和它背后操控的太子一伙,如今正想找个天不管地不管的地方,大展拳脚。
然而太子已然明晰,大明如今是个多事之地,有不知道多少个穿越者在这里汇聚。
因此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海外。
即便在那里遇到穿越者,他们也无法直接对大明造成威胁。
而说起海外之事,除了穿越者们所提出的那些构想之外,太子殿下也并非全无资源可用。
首先在锦衣卫更早时候抓捕的那批穿越者当中,具有一名从事远洋贸易的商人,一名曾经亲身远赴重洋的船员。
而在徐经这里还潜藏着另外一批被认为在政治上更可靠的人。
说起这些人的来历,徐经就不得不联想到更早时候的悲惨经历。
因为获罪而无缘可考之后,徐经和唐寅一直想着能够让朝廷赦免他们。
而一般什么时候会有赦免这种事情呢?自然是新君即位的时候。
因此几个月之前,当他们偶然得知太子殿下在杭州出现之时,便兴致冲冲的跑到那里去求救,以为遇到了什么机会。
太子殿下虽然年少,但正因为如此,他旁边有许多保护她的人。一个出谋划策的家伙一看是这两个名字,立刻就打入另册,没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见到太子。
但不知怎的,一个姑娘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在听说唐寅这两个字之后,那位被尊称为太子妃的姑娘,不知用怎样的理由说服了太子,让他们两个成功的得到召见。
虽然太子殿下当时还没有赦免他们的权利,甚至也没有承诺在登基之后赦免他们,那样会流露出招揽人心、渴望帝位的负面形象。
但因为太子妃极为看重这两人,因此太子殿下还是给他们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徐经和唐寅当时就暗地商量说,这样的一个任务到手,八成是为以后赦免他们而铺路。
因为太子殿下也需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因此没有比塞一个功劳,更加简单省事的招数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是非常用心的。
而那个任务其实也很简单,太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服饰怪异,发式奇特的怪人来,然后让徐经找地方安置好他们,不许让他们随意走动,也不许让他们与外人联系。
徐家和唐家都有无数可以安置这群人的院落,因此便寻了一个偏僻的大院子,把这群人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徐经,他的心思本就简单,自然容易和外界产生联系。
再加上,太子殿下也想要从这群人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他既不能在江南长期逗留,自然将这件事情委托给二人处理。
因此,这二人就和被看押的那群人有了联系,一来二往之间,徐经意识到这群人的学问非比寻常,而他既然有万卷楼这样博览群书的地方,自然是对各种学问都非常渴望的。
因此他对这些人就慢慢的热络起来,甚至还允许他们在自家的买卖上出谋划策。
但这些他们都没有和太子殿下汇报,原本,他们和太子的书信往来,因为需要了解这些人的情况而非常频繁,所以他们是不缺少汇报的机会的,但他们心中有愧自然是不肯多说的。
可是这一次,太子和太子妃突然造访杭州,还命令他们采取见驾,他二人一猜就知道,极有可能和看押的那群人有关。
倘若太子知道,他们竟然假公济私,借着看守的便宜,肥了自己的买卖,还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呢。
不过等他们提心吊胆的到达杭州,却意外惊讶的发现太子带来的,那才是真正肥美的买卖。
“你们二位,早就算是我们自己人了。因此有些事情我也是不明白你们的。”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对唐寅和徐经说道:“当初我家姐姐就觉得,要是能够重用你们这样的人才,有些事情自然就显得好办事多。虽然他也说左右你们二位也无缘克举,要是能有一种途径为朝廷效力,想来你们也是不会拒绝的。”
“我二人当然不会拒绝!”
徐经忙站起来表明心迹。
但唐寅却听得清楚,太子的话语当中,分明只有虽然二字,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但是。
果然就见太子摆摆手,笑着继续说:“但是,孤总觉得那样做有些欺负你们了。今次来到杭州,我便想着让你们加入锦衣卫第十四千户所!”
纵然徐经早就知道太子要重用他们,但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进入锦衣卫的那一天。
他张大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另外一边的太子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还在介绍着第十四千户所的职权范围。
“孤也不想瞒着你们,这个千户所,是专门为了对付穿越者而设立的。”
穿越者这个词,上一次他们三人见面的时候,其实就曾经听说过。
而被唐许、徐两家看押着的那些人,其实就是一群穿越者。
他们是太子殿下在抓捕穿越者的道路上的第一笔收获。
那是一群前往南极进行考察的科考队队员。
因为在南冰洋附近遭遇风暴而意外的穿越到这里。
不过他们这些人还是比较实诚的,直接向当地的官府求救,说他们是来自五百年之后的。
结果当地官府以妖言惑众当即把他们抓了起来,并将此事上报朝廷。
皇帝在见到奏折之后,立刻意识到这群人所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因此派出锦衣卫前去调查。
有意思的是当时的太子,因为刚刚知道穿越者的各种神奇之处,因此也吵着嚷着要去杭州看个热闹。
这是这家伙,自从能跑能走之后,第一次明确要求出宫游玩——之前基本上都是偷跑出去的——因此老皇帝颇为感动,直接允准了此事。
于是,他就带着太子妃一起来到了杭州,并且见到了那群穿越者。
只是那个时候,抓捕穿越者的章程还比较粗糙,不想走路消息的皇帝和太子,没有将那一大群穿越者押解京师,以免惹人误疑。
恰巧在这个时候,唐寅和徐经在得知消息后找上门来,无意间让太子找到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解决方案。
也因此而为这次会谈埋下了伏笔。
在之前就已经知道相关秘密的唐寅,并不对第十四千户所的使命有所惊讶。
如今的他已经知道,穿越者们的本事远非常人可比,自家的买卖既然受惠于此,那么皇帝和太子想要什么,自然也是不难猜测的。
但他也更清楚,之所以出动锦衣卫进行抓捕,那自然也是担心某些好处,落到不该有的人那里。
而他和徐经,是不是属于这群不该有的人呢?
看太子爷的意思,好像不必担心这个了。
“我在京城,按照穿越者的想法,成立了三个基金和一个皇明钱庄。你们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些,但这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些都需要改头换面在外经营。而且离大明越远越好。”
唐寅明白,这是想祸水东引,只是是否能够成功,却还是未知之数。
但唐寅也愿意为之而出一份力。
“殿下,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我想与你们合作,成立一家商社。”
“什么?”
徐经家里就是大商人,唐家虽然远不如徐家,但也穷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想和他们做生意。
可太子却信誓旦旦的说:“我已经征得父皇同意,可以悬挂及英语的旗帜出海贸易。不过穿越者们认为,以前的朝贡贸易,朝廷和百姓其实都是吃亏的。因此这次朝廷不去挑头儿,只在暗中做些指导,起个表率作用就可以了。”
“那我们……”
“你们当然可以去做那些民间的买卖,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帮我起个表率作用……”
徐经闻言大喜过望,。
这等官私通吃的自由,可不是每朝每代都有的。
因此他想都不想,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