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这群穿越者，在造作器物方面很厉害。”
皇帝走后，备受鼓舞的锦衣卫们，加紧了审讯穿越者的节奏。
这次严嵩总算摊到了一个肥差，负责敲打那些穿越者当中的技术派。
他拿着王云交给他的一些材料，一边读着一边照本宣科道。
“听你的同伴们说，我大明朝将直面世界霸主的王冠而不去取。就连我听了都倍感遗憾呢！因此，我主已经同意，在即将到来的你们那个所谓的什么大航海时代里，一定要派出我们大明的战船。这些战船要拥有最好的火炮和最好的军队。就像三宝太监下西洋那样恢宏壮丽！”
“呸！”
穿越者终于开口说话了，但这个技术派是有些死硬的。
因此严嵩没有听到什么好结果。
要不是他闪的快，恐怕还要被反过去当做囚徒训斥一番。
不过，那位技术派好歹也算是给严嵩留了些颜面，毕竟自己的皮肉还在人家手中，所以他后来说话的语气倒也缓和了些。
“郑和七下西洋，所执行的是朝贡贸易。有人进贡朝廷就得回赐，这是好大喜功的朝廷颜面所致。但是国库却常常因此入不敷出。而修宝船，囤货物都是极为消耗人力物力的事情。这种制度官府不一定得到好处，而民间必然受害。所以得换成洋鬼子的那一套！”
洋鬼子这个词严嵩已经知道了，乃是华夏贵胄对海外夷人的蔑称。
不过在穿越者的语气当中，倒是已经变成了稀松平常的调侃用语。
聪明的严嵩意识到，对于洋鬼子和洋鬼子那些套路，显然穿越者们是更了解的。
因此，他直截了当的说到：“我大明朝胸襟开阔，洋鬼子的套路只要有用，我大明也用得起。所以你倒是说说，洋鬼子到底是怎么做的？”
“洋鬼子的做法就要务实的多，虽然他们也沽名钓誉，爱慕虚荣。但他们鼓动那些民间的人士出外冒险。以他们为先锋，而自己只进行贸易的管理和指导，比如发放牌照，关税管理。这样扩张的效率会大大提升，反而让君主脸上更有面子。”
严嵩有些听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扩张的效率反而会提升。
“好！只要能让我大明变得像英吉利一样强盛，什么样的房子我们都是可以学的。”
“呵，明朝人竟然也知道英吉利了，你们不是只知道弗朗基吗？”
明朝人严嵩立刻问：“弗朗基是何物？”
那名穿越者不屑地低下了头。
严嵩知道对方并不想对牛弹琴。不过他现在对付创业者的手段还不够丰富，因此只好再次拿起王云递给他的那些材料，迅速的浏览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扳回场子的小伎俩。
“我说这位兄台。”他突然和颜悦色地说，“你不要这样爱搭不理的，我严某人是看得起你，才在这里和你浪费唇舌。你应该也很清楚，肖强手底下是颇有一些技术人才的。而我们这边的制度首告是有功的，但其他嘛，可就无法摆脱包庇的嫌疑了。”
这话刚一说完，对方立刻抬头瞪起眼来。
不过严嵩留意到对方，虽然眼睛瞪得很大，却充满着惊恐。
这让他笑了起来。
“那，根据我们的了解，就连你们那边的所谓司法制度，对于那些主动交代侦查机关还不掌握……”
说着，严嵩低头又看了一眼材料——他没能把这段词背熟。
“的情况……的……是可以当做立功嘉奖的。说不定你能少受不少苦呢。所以，你得多和我交流交流，要是上头认为你是第一个说出某些情况的，那至少你不会被当成敌对分子看待了。嗯，敌对分子这个词，不知道你熟悉吗？”
这个词并不是什么特定含义的词语，但意思每一个人都懂。
因此只是短短的沉默之后，对方就立刻垂下了高昂的脑袋。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好！”严松喜不自胜，不过他可不想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或者一地鸡毛之类的琐事，什么汽车飞机之类的玩意儿，在皇帝甚至在太监那里，都已经不能当新鲜事了。
因此他单刀直入问道：“如果让你建设大明的水军，呃不，是远洋海军，或者说海洋贸易体系，你们是用体系这个词吧？嗯，总之，我要你的那个什么……蓝图。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
“我要基于大明王朝的现状的那种！”
“大明的情况我们是分析过的，这个我们有！而且我们还有囊括了整个大明的发展方略。”
“什么？囊括了整个大门的方案？！好，非常好！”
严嵩喜不自胜。
他立刻转过身去，对几名锦衣卫力士说的，“给他打开手铐，脚镣就不用开了，给他找张桌子拿些笔墨来哦，要用他们的笔墨，在缴获的物资里有，我想陛下一定急着想看这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报告，对，就是报告！”
当天夜里，正准备和洛淑华浓情蜜意的太子殿下，被太子妃派人紧急通知说：“陛下和娘娘来了！”
皇帝虽然带着老婆，但他手里的那份报告才是最沉甸甸的东西。
张皇后虽然溺爱儿子，但没有母亲的溺爱不是希望儿子能够成龙成凤的。
因此当谈论具体业务的时候，张皇后果断选择离开，让父子二人能够促膝长谈。
当然，作为顾问，太子妃殿下是要在屏风后面候着的。
“你看看这份报告，他们要到海外去抢劫，还说的冠冕堂皇，甚至认为能达到经邦济国的作用。”
“全民参与财富掠夺，然后全民致富吗？这不是强盗国家的行为吗？蒙元应该就是这样兴起的吧。”
这话说的朱佑樘哑然失笑。
可是提到蒙元，虽然明朝击退了他们，但如今蒙古各部对明朝的北部边疆仍然构成威胁。
因此明朝中后叶之后的朝廷，其实在人心潜意识当中还是惧怕这个对手的。
但皇帝比他的儿子更清楚中原之名有中原之名的治理方式，更加注重信誉，才是他们战斗力焕发的来源。
靠抢劫只会破坏这种信誉缔结出来的社会理念。
到时候，擅长抢劫的人越多，国家只会越不安定，威胁的最终还是他的皇权，和百姓们的安定。
皇帝们都深刻的知道皇权的存在意义，就是要大局安定，倘若做不到，那搞不好就要国恒亡了。
不过，即便成化弘治两代皇帝，都在努力维持这个局面，以至于没让大明帝国落魄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百姓的生活却仍然在温饱线上挣扎。
温饱线是皇帝从穿越者那里学来的词汇和概念。
其实他很清楚，明朝有许多店铺，甚至平常的良民都生活在这条线以下。
想要改观，确实要按照穿越者们所说的那样，通过创新去创造新的财富，然后让通货和百姓的劳动，让这些财富流通到百姓手中。
穿越者们还有一个自称为肤浅的见解，那就是货币流通的成熟效应。
货币流通的越频繁，人人手中都会觉得宽松许多。
反而是他在那些地主乡绅的地窖里，难以让国家和百姓在货物流通和财富标记的过程当中得到实惠。
说起财富标记，这并不是一个穿越者们认为教科书一般的说法。
货币确实有这类作用，但在实际生活当中，国家发行货币去响应创新，维持国家的基本运转，才是大家更习惯去观察的方向。
穿越者们的国家怎么运行？其实朱佑樘并不了解。
但他好像似是而非的听懂了穿越者们的描述。
那是一种他们称之为赤字经济的描述。
国家印钱。但却是通过招募劳动力的方式，以大型企业唯一载体，以大型项目为名义，将这些钱让老百姓用劳动的合法方式赚走。
这样开启他们的流通之路。老百姓可以用之购买吃穿用度，也可以用来投资，冒着一定的风险去赚取利润。
这些利润从哪里来呢？
从创新里来，也就是从国家标记财富所新发的货币当中来。
这样周而复始，国家自然需要发行更多的货币。
对于国家来说，当然相当于是一个无底洞。
因此像铜钱这样的金属货币，因为牵扯到采矿量的有限，显然是无法满足国家需求的。
所以纸币应运而生。
宋元时期纸币和金属货币还是交叉使用的。
到了明朝，太祖朱元璋，用一招即为前卫的理念将纸币定为唯一合法货币。
金属钱币从此一定程度上退出了流通市场，但因为积习难改，这一政策没能坚持多久。
不过穿越者们大多肯定了朱元璋的这个构想。
他们认为就应当以纸币为基准，建立与维持纸币与金属货币的兑换信用。
采取赤字经济盘活流通渠道。
辅之以创新、海外掠夺之类的手段去创造新财富。
当然这个方案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要通过教育，让所有的人都参与到这个循环当中去。
因为这其中的每一个循环都离不开人才。
而大明朝的人才教育。在穿越者们看来是相对落后的。
这下子，卢姑娘曾经提议过的学堂，恐怕再也不可能不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