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已东。
原鹿城郊。
随着在当地诸民众的参与相助下,饶是豪强乡绅麾下的武装不可小觑,却依然无法抵御黄巾大军的攻击,庄园防守轻而易举被突破。
又是一家地方豪强被抄家,洗劫一空。
连日来,已有十余家地方豪强惨遭厄运。
这对于尚还未遭受黄巾肆虐的豪族来说,绝对是心理上最为有效的打击。
他们开始畏惧了!
行流寇之风的黄巾贼不讲丝毫的道理,打破庄园,那豪强将近百余年的积蓄就完了。
若只是单纯掠夺钱粮等财富,各方豪强尚且还能接受。
可黄巾的做法却做绝了。
将被打破豪强所控制的田地以及佃农都收缴,然后分发下去。
地方豪强与乡绅势力,家族传承靠的就是地契。
没有了地契,没有了田地,自然在无法隐匿佃农,坐收高昂的租金,也就无法重振家族荣光。
可若换成似袁家这类的大族却完全不一样。
纵然袁氏在地方上的产业链都被摧毁了,但只要名望尚在,依旧还垄断着藏书、知识,那就有重铸家族的资本。
因为,地方豪强常年盘踞地方,丧失与士族一般能够入朝为官的境遇。
从中央谋取权利,从而反哺自家家族。
这是士族间崛起与维持家业所使用的手段。
地方豪强若无法掌控、垄断藏书,那他们也就永远无法转型为士族阶级。
针对着这一切,袁耀亦是在静静关注着。
诸多豪强也已经通过自家眼线探查到袁军主力已经进驻汝南的消息。
一两日间。
诸豪族使者齐聚于汝阳,以图面见公子袁耀,请求大军出兵平叛。
现阶段间,各方已经联合起来开始抵制黄巾的活动空间。
但黄巾兵力本就雄厚且又有当地民众的相助,成效甚微!
迫不得已下,只得求助于袁氏主力了。
这日。
袁耀于府衙间大设宴席,亲自宴请诸豪强来使。
瞧着诸使者皆身着绫罗绸缎的华丽服饰,身间洋溢着一股股贵气。
这些使者几乎都是出自各豪强麾下的庄客。
诸豪强作为垄断地方郡县吏治的大族,自然也是培养了不少的庄客,以充实人才。
席间,此刻的袁耀身着一席宽大儒袍,且经过梳妆打扮,配上本就极为帅气的面容,此刻更是进显公子风范。
令人感到光辉闪耀,魅力十足。
他端着酒爵,抬首环顾两侧跪坐的诸使者,面浮浓浓笑容,沉声道:“诸位,汝等皆是各家主间麾下顶尖人物,如今受差遣前来拜会耀,耀感到十分荣幸!”
“毕竟,耀尚还是一未行加冠礼的毛头小子罢了,怎能担得起诸位的拜访?”
话落,袁耀先行将酒水一饮而尽,以示礼节。
堂中诸使见状,心知此刻是有事相求,都只得纷纷面露笑意,端着酒爵回敬遂一齐喝罢。
袁耀这席话语却也说得极为谦逊,姿态放的很低。
他深谙在场诸人皆是一方人物,便心下暗定决议先“示敌以弱”,待后发制人。
一时间,酒宴进行得还略显顺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尚且充斥着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下一秒,其间一位来使便不由放下酒爵,拱手道:“公子,想必您对于汝南已东周边城镇之事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此话便是各方心知肚明的事了。
毕竟,谁没有自己的情报体系了呢?
闻言,袁耀也并未打断,任由此人畅所欲言。
“现黄巾贼肆虐汝南诸地,已致使各地陷入民不聊生,反贼遍地的局面,我家主人为黎庶安危考虑,特差遣小人前来拜访公子,定要说服公子派遣援军前往征剿平叛。”
“好早日令郡内恢复海波平,还望公子对于此事予以重视!”
说到这,此来使语气顿了顿,又沉声道:“汝南亦是袁氏的故地,想来也不希望贼人长时间的肆虐,公子对于发兵一事还可千万不可犹豫不决。”
此使也不愧为能言善辩之人,他言语间并未流露出是各豪族遭受了黄巾大军的打击而一蹶不振,反而是将矛盾上升到是袁氏与贼人间的矛盾。
如此,地方豪强便占据了大义名分。
他们并不是为了保全家族而与贼人奋战,相反是为了护佑袁氏的故地而拼死守卫汝南,不让贼人肆虐。
亦是在隐晦的告诫着袁耀:
“公子,我等皆是有功之臣,为了袁氏,您应该速速发兵来援,而不应该作壁上观。”
此话一落,尚不待袁耀予以回应,其余各家来使也开始各执一词,畅所欲言,纷纷附和着此人之言,照葫芦画瓢的以“大义”名分游说着袁耀。
瞧着诸人的举动,袁耀自然是早有所料。
针对于此,他自然也有应对的措施。
只待诸来使的话音徐徐落罢,原本还一脸笑容的袁耀却忽然面若土灰,神色上满是浓浓的失落之状,略显苦涩。
沉吟良久,他方才流露出难以切齿的话语道:“诸位先生,对于汝等所说黄巾寇虐汝南一事,耀其实早有所关注,心下亦是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痛恨无比。”
“耀亦想迅速派遣大军开赴平定叛乱,但现今却只能是无能为力也!”
“还望诸君见谅!”
一语而落。
诸来使纷纷瞧见了袁耀满面流露出令人难以忘怀的神情,先前那位使者不由拱手相问着:“不知公子究竟有何困难,而不能发兵乎?”
“我等各家皆与袁氏唇亡则齿寒,理应相互帮衬,公子若有何困难,还请速速与我等道来,以鄙愚见,我家主人势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此话所言甚是,我等亦是一样。”
紧随着,其余使者纷纷附和道,神情间极为郑重。
在座诸人皆不是傻子,从袁耀这席话音落罢,他们就知晓定然是别有所图了。
故而方才齐声相问。
闻言,袁耀环顾四周,瞧着诸人的目光,神色无比动容般,眼中好似含泪,略显低层的语气回复着:
“诸君或许有所不知。”
“由于黄巾叛乱事发突然,耀率部屯驻历阳也是忽然接到消息而仓促北上,沿途之上亦心忧汝南战局,故而倍道兼行着,行军速度极为迅速。”
“但诸君想来也知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原理,若唯有钱粮,又当如何开赴主力大军平叛呢?”
“故而,耀也一直在为此事而心烦呢。”
袁耀一语一顿的诉说着现下己军间的困境,神情间亦是充斥着无比动容之色以及无能为力之状。
此话一出,袁耀就差直言:“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有军粮无法起兵平叛,除非汝等各家中资助钱粮,或许才能有一战之力了。”
这一记明晃晃的暗示下,又如何能瞒得过在场皆是人精的诸使。
他们瞬间便领悟道了袁耀的意思。
这是在借机对各家族实施敲诈勒索呢。
但他却并未明抢,反而是做出了一副楚楚动容之状,以缺少军粮的理由搪塞着众人。
对于此举,诸来使却也并未有啥好的理由拒绝之。
沉吟一番,一位使者沉声道:“公子,您既已率部进抵汝南,想必以公子的高瞻远瞩以及统筹能力,也定然知晓兵贵神速的道理。”
“还望公子能够尽快催促后将军组建输送队押运军粮,好早日开赴主力大军平定叛乱呢。”
“先生之言,耀又何尝不知呢?”
闻言,袁耀顿时回复道:“从进驻汝阳后,耀便已经差人加急书信往寿春,催促后将军尽快输送军粮而来。”
“但后勤输送一事却不似行军那么简单,这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何况,汝南与寿春中途亦有淮河阻隔,输送军粮还需征调大船等流程。”
“恐怕待钱粮输送至,恐需要半月有余呢。”
一言一语,袁耀面上无不充斥着焦虑、急躁之色。
“诸君,黄巾肆虐,不仅汝等着急,耀也是焦虑不安啊,近日来都是心忧汝东方面战事而吃不好、睡不眠。”
袁耀遂又继续补充道。
话毕。
诸人瞧着袁耀这副神情,虽皆明知他在演戏,可却也无有办法拆穿。
随即,又有使者予以回应道:“对了,公子,汝阳乃是袁氏祖地,想来应有不少的积蓄存储,不知公子是否能求取一些引为军用,应急否?”
“对啊,还望公子求取一些袁氏府库的军粮,用以应急呢。”
此话一出,顿时在诸来使心中点燃了一盏明灯般,不由纷纷出言附和着。
“唉,诸君或许有所不知,近年来收成越发欠佳,府库所积蓄的钱粮早已难以维持,袁氏虽说往年积蓄足,但毕竟家大业大,花销也是极大。”
“今岁收成压根比不了开销,又加上后将军迁往寿春时,又从府库中抽调了不少钱粮,现恐怕是难以维持军用了。”
“不然,耀何故如此愁眉不展呢?”
一席话落,袁耀面露忧思之状,再度否决着此策。
开玩笑。
他演戏如此久,就是想让各豪强大出血,套取钱粮,又岂会用自己府库的?
白嫖难道不香吗?
瞧着袁耀否决了一策又一策,一时间诸人有些没择了。
难不成真要应允袁耀,从各家族中抽调钱粮予以资助?
虽说临出发前,各家家主已经做好了被敲诈的准备。
但他们还是尽量通过谈判而挽回损失。
只是现在看来有些难也!
袁耀的态度太过坚决,压根说不通。
反正就是一副不予以钱粮资助,无法出兵的决绝。
现今之间,黄巾大军肆虐、消耗的也是各方豪强的势力,并未损害到袁家利益。
袁耀耗得起!
思忖一番,一使者试探性相问着:“不知公子需多少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