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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不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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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鹿蒲的进攻,鹤九皋有心躲闪,可命魂一半还卡在身体里,身不由己之下,只好见招拆招,松开麻熊后提掌迎上,堪堪抵挡住了这一拳。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麻熊一恢复自由,立马反手掐住了鹤九皋的脖子往外扯。

  旁边的鹿蒲一击虽未打实,却也正好限制住了鹤九皋双手动作。

  这一扯一阻,鹤九皋终是七分怒恨三分无奈地被两人将命魂强行扯离了肉体。

  命魂离体,鹤九皋彻底摆脱了肉体的桎梏,得了自由。

  他的命魂要是能发出声来,肯定要痛恨得嚎叫个半天。

  想他一个已开六扇灵门的修士,一手摄水玄法放出去,连一些不小的宗门都会眼红不已。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不毛之地,被一群翻手就可灭去的山野匹夫搞得连命魂都离了体。

  他唯恐再生变故,恼羞成怒地一跃身,将气全部出在了鹿蒲和麻熊身上。

  麻熊和鹿蒲两人的合击之势尚未形成,速度较慢的麻熊就被一拳轰得丢了小半边脑袋。

  虽然马上就有魂雾补过去,可即刻又被再次击中。

  彻底没了脑袋后,他摇摇晃晃着躺倒在地,魂雾逐渐解体散去。

  人死尚有去处,而命魂一散,则再无轮回。

  鹿蒲被眼前一幕彻底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想赶紧回归肉身,可刚跑出去几步就被鹤九皋追上,一拳将其胸口捅了个通透后,再一横扫,命魂直接断为两截,凄厉至极地散为云烟。

  这一切,看上去虽长,其实只在一瞬之间。

  鹤九皋命魂头一昂,既是泄愤后的爽快,又是对自己这无与匹敌的魂力傲然到了极点,只是下一刻,就被惊得全身魂雾一阵翻涌。

  几丈开外,正有一个小孩子哆哆嗦嗦地举着山猎用的弓箭对着他的肉身……

  此时他的肉身没有半点防护,那简直就是块砧板上的肉,任谁都可以切一下。

  鹤九皋命魂一边朝自己肉身跑去,一边转头对着那小孩子一阵咆哮,想吓住他争取点时间。

  那小孩原本还颤颤巍巍的,不敢将箭射出去,唯恐激怒这凶神恶煞。

  可被鹤九皋这一咆哮吓得手一软,早就绷紧多时的弓弦立马一松,尖锐的箭矢骤然射出,扑哧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鹤九皋脑门上。

  只不过力度有限,并没有插进去太深,摇晃了几下后,掉落在了地上。

  “滋溜——”

  一道小血柱在鹤九皋脑门上喷出来。

  鹤九皋命魂惨嚎一声,行进的速度明显放缓。

  他望着自己近在咫尺的身体,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该死的!我记住你长相了,等我命魂归体,定要将你抽筋剥骨,生食活啖……”

  鹤九皋怨念万分,刚抱怨几句,却又嘎然而止。

  只听“嗖”的破空之声再起,又是一道箭矢在鹤九皋命魂面前飞过。

  速度虽慢,力道也差,但还是有些准头。

  戳在他肉身大腿上后,抖了几下,坠落在地上。

  “滋溜——”

  又是一道小血柱喷出来。

  射箭之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脸上爬满了如蚓虫般未干的泪痕,颤抖着声音道:“我的孙儿啊,我给你报仇!”

  他再欲张弓搭箭,只觉耳边生风,一柄断矛已经在其头顶掠过,挟着风声,直直刺入了鹤九皋的眼窝,两寸来长的矛尖直没其中,矛尾微微颤动,可见这一击之力。

  “这一矛,是替大护寨还给你的!”掷矛之人一腔悲愤地吼道,正是石开阳。

  他手提开山刀纵身跃出,在空中与鹤九皋命魂眼神短暂相接后,转头,拔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再就势拖刀一划,鹤九皋一条手臂便被斩了下来。

  瞬间,血如泉涌。

  “杀了他!”

  “剁成肉碎!”

  幸存下来的八寨子民见到鹤九皋是真没了反抗之力,终于恢复了几分胆气。

  一个个纷纷弯腰拾起地上的武器,高喊着围了上去,对着鹤九皋的身体一顿狂砍乱刺。

  有的挤不进去的人着急不过,便对着鹤九皋的命魂使劲挥舞刀矛,虽然魂雾无形无质,有如刺在空气中,但好歹也能发泄心中的怨和恨。

  鹤九皋命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体被剁成一截又一截,眼神里先是愤怒、不甘,再是恐惧、哀求,最后慢慢变成万念俱灰的空洞无神。

  他的魂雾如之前石爷一般,冰消瓦解,最后化为了虚无。

  这原本以为自己得到天大机缘的恶人,要是先前有人告知他今日会丧生在凡人之手,定会遭其讥笑嘲弄。

  可阴沟里翻船的事偏偏就成了事实,就算他心里有再多的悔恨,也无济于事。

  良久过后,八寨之人从几近癫狂的状态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鹤九皋的尸体,已连一块完整的骨头渣都找不到。

  “哐当。”

  “哐当。”

  兵器坠地之声不绝于耳,经过长时间无意识的砍杀,人们麻软的手臂已经再无力拿起重物。

  所剩无几的八寨之人茫然环视遍地的尸体,不知道是谁突然抽泣一下,好比连锁反应一般,人群一下子陷入了沉郁的悲痛之中。

  这一天,原本是八寨兴高采烈的祖祭之日,哪想到会突然变成灭顶之灾。

  原本上万人的黑云八寨,如今只剩下寥寥千人,护寨更是死得寥寥无几。

  此中尤以鹿蒲和麻熊最惨,人死魂灭,再无往生。

  “哐当。”

  石开阳手中的刀坠落在地,他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扶着脱力的石凌,一步一步走到了石爷尸体旁。

  石凌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不过,却再没半点声息的人,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以前的画面……

  “老头,我好冷啊。”

  “没事,抱得紧紧的,再忍忍就过去了。”

  ——这是四岁那年,自己体内寒气爆发,石爷抱着像冰棍一样的自己睡了一整晚,隔天后,壮得跟牛一样的石爷风寒了一个多礼拜。

  “他姥姥的,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别在我面前跟个猫似的嚎,娘里娘气,没断腿就自己去打回来。”

  ——这是七岁那年,自己被石闾带着三个人堵在寨子口揍了一顿,红着眼跑回家后石爷放的狠话。只不过,当天晚上,这老头当着石全德的面,狠狠把石闾给教训了一顿,气得石全德脸都青了。

  “没提满十桶水,今天别想吃饭了,明日再多罚一桶!”

  ——这是十岁那年,石爷为了帮助压制自己体内寒气,逼迫自己每天提水上黄极观时,自己偷奸耍滑没如实完成,最后被罚晚上没饭吃。可结果待自己饥肠辘辘地睡不着时,又是他托黄老仙送来一只烤得香气直冒的野鸡。

  这死倔死倔的老头啊,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人,怎么现在就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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