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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9、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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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乙走后不久,大院里跪着的人们就知道刚骑车走的人是苏乙了。

  这是因为三大爷和其中一个老头认识,这老头是闫阜贵一个学生的家长。

  闫阜贵出门一看门口乌央乌央跪了一大片,也吓了一跳,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头一回头也认出了闫阜贵,一时有些尴尬,就说是来找苏援朝的。

  “人应该走了吧?车都不在了。”闫阜贵也没多想,下意识就答道。

  “哎哟!我说那骑车的肯定就是,你们还说不是!”带头的王伟平懊恼一拍大腿叫道。

  “可他怎么跟对门子那女的勾勾搭搭的?”另一个疑惑道。

  “哎哎哎!说什么呢!”闫阜贵不乐意听了,“对门子是我家,你说谁勾勾搭搭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这人急忙解释,“我是说,那苏援朝把一盆儿递给你家人了,然后就骑车走了,我们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住对门呢……”

  于莉这时候也站在门口,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对闫阜贵道:“援朝洗漱东西放我这儿了,没回他屋去。”

  闫阜贵冷笑:“你们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壳之计,是你们自己……那啥,还说我家儿媳妇儿的坏话,你这人说话都不过脑子啊?我们家清清白白人家儿……”

  “怪我怪我,瞧我这张嘴,对不住您呐……”那人急忙赔笑道歉。

  跟闫阜贵认识这人也急忙打圆场,才把这事儿摺过去。

  这么会儿工夫,中院的一大爷和后院的二大爷陆续都赶来了,还有些看热闹的人,都围到了前院。

  “怎么回事儿这是?”一大爷面色严肃迎上来,“你们这些同志一大早跪在我们院儿里这是要干嘛?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您是……”

  “我是院儿里的一大爷,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一大爷道。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意味深长。

  王伟平环顾一周,看院里人围得差不多了,对一个老头隐晦点点头。这老头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颤巍巍爬起来向一大爷走来。

  “同志,您贵姓?”这老头问道。

  “免贵,我叫易忠海,是红星轧钢厂的工人,您怎么称呼?”易忠海问道。

  “我姓巴,现在就是个退休老头儿……”老头颤巍巍道,“以前是在教育部工作,负责基础教材这一块的工作……”

  易忠海顿时肃然起敬,虽然他不了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官儿,但又是“部委”又是“负责”的,肯定是个大官儿没错。

  易忠海顿时就打起十二分小心来。说话也谨慎起来。

  “您老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岁数也不小了,德高望重的,这是为什么呀?”易忠海问道。

  巴老头叹了口气,面露悲切,娓娓道来:“惭愧呀,惭愧……我们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出此下策,只能不顾老脸,来跪地求饶来了……”

  “哟,这话可重了!”易忠海急忙道,“您老要是不介意,您慢慢说道说道,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扫了一眼,指着人群中看热闹的刘光天和闫解放等人道:“你们几个小子,把家里凳子都搬出来,让大家伙儿都坐下!谁家烧热水了?给老人家们端几杯水来!早上湿寒,再别着凉了。”

  易忠海在院里素来有威信,他一开口,很多人都行动起来。

  一番忙活后,这些人都坐了下来,那巴老头开始讲述:“其实就是小辈儿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小事儿,你们院儿有个叫苏援朝的年轻人,之前把他儿子给打了。”

  老头儿指了指王伟平:“他儿子是百货商场上班的,有正经工作,平时老实巴交,很有礼貌,连着两年在单位里都评优秀呢,你们说,这样的年轻人,他能是坏孩子吗?”

  众人都摇头。

  巴老头接着讲道:“就前两天儿,这苏援朝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买的东西多呀,听说是床啊桌子啊什么的,都买齐了……”

  “这事儿我们院里都知道!”刘海中迫不及待道,“苏援朝刚搬进院儿里,就买齐了三十六条腿儿,这个……引起了院儿里的轰动,大家对这种奢侈之风都很是看不惯,对不对呀?”

  刘海中环顾四周,眼里带着兴奋。

  他本来就跟苏乙有仇,昨天本来打算跟苏乙服软妥协了,但他邀请苏乙吃饭,苏乙竟然不给他面子,直接拒绝了,这让二大爷心里更恨苏乙。

  眼前这阵仗一看就知道苏乙摊上大事儿了,刘海中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抓住这机会,彻底把苏乙这刺头给抹平了?

  刘海中的话,让院里绝大部分人都纷纷点头附和,甚至包括三大妈在内。

  其实绝大部分普通老百姓,要说有多坏吧,也不可能。民风大体上还是淳朴的,在道德建设方面,党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

  但人性这东西,往往和道德要求是相违背的。杀人放火谋财害命,那是极少数。大多数人的坏只是停留在自私和妒忌这两个层面的。

  恨人有,恨我无。

  你苏援朝刚搬来院里就凑齐了三十六条腿,又是肥膘肉又是精白面,还买了自行车手表。

  你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日子就过得苦哈哈紧巴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这些东西都没有,甚至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苏援朝得栽跟头,得倒霉,得跟我们一样,我们心里才舒坦。

  然后要心安理得得意洋洋教育孩子,做人要低调,要踏实,否则他苏援朝就是下场……

  以后你苏援朝只要夹着尾巴做人认真改造,大家没准儿还能帮衬你一把呢。

  这才是邻里和睦的正确打开方式。

  眼见自己的话引起大家附和,刘海中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而巴老头儿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

  这苏援朝不得人心啊……

  这就更好办了!

  巴老头儿接着讲述:“听你们这意思,这苏援朝平日里就是飞扬跋扈的性子?”

  “这事儿我最有发言权!”刘海中立刻道,“这是我老伴儿,不信你问问我老伴儿,苏援朝一个小年轻,当众对我老伴儿呵斥辱骂,一点儿都不尊重老人!这就是这苏援朝人品低劣的铁一样的事实!”

  二大妈立刻应和,恨声道:“就是昨儿晌午发生的事儿,这苏援朝当着街坊的面儿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太坏了!一大妈和三大妈她们也在,这事儿她们也能给我作证!”

  于莉冷不丁道:“二大妈,苏援朝不可能无缘无故骂人,她为什么骂你,您给大伙儿说说?”

  “这……”二大妈顿时语结。

  “甭管什么原因也不能辱骂长辈呀,是不是?”二大爷皱眉道,“我说解成媳妇儿,你这思想不对呀,你不能因为收了苏援朝一点小恩小惠,就公然替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狡辩。”

  “我……”于莉瞪眼就要反驳,闫阜贵却打断她道:“他二大爷,这事儿我听我老伴儿说了,看见援朝门口挂的牌子了吗?”

  他指着那个烈属铁牌:“他二大妈说错了话,有侮辱诽谤烈属的嫌疑,人家援朝才据理力争的,人家可是一个脏字儿没有,是不是老伴儿?”

  “对,人家是读书人,一口一个您,客气着呢。”三大妈急忙顺着老伴的话说。

  “一大妈不是也在吗?”闫阜贵又道,“他一大妈,昨儿援朝骂人了吗?”

  一大妈摇摇头:“就是语气有点冲,骂人谈不上。不过也确实不太客气。”

  “你要说我家钱来路不正,我也不客气。”闫阜贵呵呵一笑。

  “嘿,闫阜贵,你们老闫家怎么向着坏分子说话呢?你收了人家的好处,说话不公正!”刘海中急了。

  “我跟苏援朝是邻里之间互相帮助,谈不上好处不好处。不过就算我们没来往,我也不说人家坏话。”闫阜贵道。

  “那,那眼巴前儿这事儿怎么说?”刘海中指着巴老头他们道,“你看这老的老小的小,他都惹了众怒了!”

  “这我不了解情况,我不乱说。”闫阜贵摇摇头,退了回去。

  刘海中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就听秦淮茹冷不丁又开口:“二大爷,不管怎么着援朝也是咱院儿里的人,咱们内部有什么磕磕绊绊是内部的事儿,您这胳膊肘子可别拐错了地方,寒了街坊们的心。”

  “我……”刘海中脸色很不好看,却不知道怎么分辩。

  看热闹的贾张氏一把将秦淮茹拽回去,压低声音骂道:“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苏援朝惹出大乱子了吗?他要倒霉啦!”

  语气里略带兴奋。

  “好啦!咱们不要扯别的闲事儿!”易忠海一挥手,威严道,“没有做长辈的不是,只有做晚辈的不周全!不管怎么说,苏援朝也不该顶撞二大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环顾一周:“大家还要上班呢,咱们闲篇不说了,听巴大爷把这事儿给咱说清楚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围着了。剩下的事儿,有我们三个大爷处理呢。”

  “就是,听一大爷的,都别乱搭茬了!”许大茂在人群中叫道,“听人家好好说事儿!”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巴老头儿叹了口气,接着道:“行,那我就接着说,街坊们也好好给评评理。”

  “按理说这一个买,一个卖,多正常的事儿?我那大侄子还很热心,觉着人家买的东西多,搭了把手,帮忙楼上楼下的搬东西,各位,我这大侄子办事儿没差吧?”

  众人都摇头应和。

  巴老头儿接着道:“这问题就来了,也不知道这苏援朝哪根筋不对了,搬完东西就翻脸不认人,开口就骂人,让我这大侄子滚蛋。你们说,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众人都十分诧异,嗡声大作。

  “这太过分了,这是背过河不认干爹啊!人品太低劣了!”刘海中忿忿不平道,“这像是苏援朝能干出的事情,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还没完呢。”巴老头儿接着道,“我那大侄子气不过跟他理论,问他为什么骂人,好么,人家一脚就把我大侄子踹倒在地上。这事儿真正儿的我老头儿没编一句瞎话儿,要是我说半句谎叫我不得好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指着天发誓,谁还能不信呢?

  街坊们都相信了,纷纷数落起苏乙的不是了,口风这回是一边倒。

  三大爷家一家子都皱着眉头不说话,于莉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淮茹,突然大声道:“秦姐,那天是你帮苏援朝拉的家具,这事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众人眼神齐刷刷落在秦淮茹身上。

  “我……”秦淮茹刚要说话,贾张氏突然哈哈一笑抢先道:“我们淮茹上哪儿知道这事儿去?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秦淮茹皱眉道:“这事儿我还真知道!”

  “你个傻娘们儿!”贾张氏被当场拆台气得一跺脚。

  秦淮茹道:“巴大爷,这事儿当时我在场,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你的意思,我老头儿编瞎话了?”巴老头儿问道,“先骂人的不是他苏援朝?还是被踹到在地的不是我那大侄子?”

  “那倒不是,但当时先动手的是王成。”秦淮茹道,“嘴里先不干不净的也是王成。说白了,就是俩大老爷们儿说激恼了动起手来了,没有谁是谁非,打完架就算完,无非是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的事儿。巴大爷,您不在现场,这事儿您可能只听了一面之词,了解得不多,其实就跟小孩儿打架一样,不知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谁都有错。”

  秦淮茹作为当事人这么一说,大家又都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巴老头儿脸色一变,眼神犀利瞪了秦淮茹一眼,但很快隐去,看向一边的王伟平。

  王伟平轻轻嗓子,开口道:“这闺女说得对,年轻人打架确实是谁都有错。万事忍字当头。王成也是,忍忍不就过去了吗?跟他计较什么?挨一脚就挨一脚,吃亏是福。”

  巴老头儿立刻会意,顺着他的话道:“当时是在百货商场,我大侄子同事那么多,他要是真要计较,那苏援朝能轻轻松松走了吗?还不是王成不想把事情搞大,忍了一口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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