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动了心,那么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挡这件事继续发生。
苏乙没听过这句话,但他对玛丽的雷厉风行,显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怎么合作?”玛丽问道。
“我出情报,你出人出枪。”苏乙道。
玛丽皱眉:“让我动手?”
“不然我为什么找人合作?”苏乙摊摊手,“倪坤一死我们四个保镖嫌疑最大,我必须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你岂不是坐享其成?”玛丽面色不善。
“玛丽姐,没有我,你知道倪坤在哪儿吗?”苏乙问道,“没有我,你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保护?有几个人吗?没有我,你根本杀不了倪坤!”
玛丽面色稍缓,沉默下来。
“如果今天就杀了倪坤,会怎么样?”她突然又问道。
早上出来的时候,这女人戴上了墨镜,显得冷艳而神秘。
苏乙想了想,回答她道:“倪家很快就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局面,不会出大乱子,其实这样对我和琛哥来说最好不过,如果乱套了,我们反而会危险。”
“阿继,希望你不是在骗我,”玛丽看着苏乙,“我是女人,我做人很简单,只要男人好,我什么都行。但如果对我的男人不利,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样最好。”苏乙笑了笑,“我喜欢简单。”
咚咚。
他敲敲桌子,站了起来。
“点了很多东西,你慢慢吃。”他笑着对玛丽道,“你准备好人和枪,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告诉他,在我说的时间走到我告诉你的地点,然后对着面前的人开枪,就是这么简单。”
杀一个人当然不简单。
尤其是杀一个拥有近十万手下的三合会大佬。
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这种事情看似简单的背后,一定是需要很缜密的计划,很强的执行力,以及一些运气。
幸好,这三样苏乙都不缺。
他是倪坤的保镖,先天性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不跟在倪坤身边,他也大概能猜到倪坤这一天的行程。
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倪坤是个铁杆票友,非常痴迷昆曲,而且他非常热衷于自己上场唱一段。
但昆曲行腔婉转,软糯细腻,倪坤身为新义安大龙头,咿咿呀呀捏着嗓子拿着姿态唱戏,实在是有辱观瞻,有损威严。
所以倪坤这个爱好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四个保镖和他的枕边人,再就是几个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票友。
今晚动手的时机也很好,另外三个保镖被倪坤派去跟倪老三去葡京了,苏乙又被他支走去杀暹罗大老板了,四个保镖,一个都不在。
本来倪坤小弟无数,保护他的自然人数不少,但偏偏,他戏瘾犯了,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干脆自己开车出来,不让任何人跟着他。
数十年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人敢惹,让倪坤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
他以为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你最不想出错的时候,准确带给你伤害。
重庆大厦对面的楼上,蹲守了一个多小时的苏乙用望远镜看着倪坤带着阔沿帽,穿着夹克衫,走进逼仄婉转的走廊,嘴角不由牵起。
他打给玛丽,告诉这个女人:“重庆大厦9字B座,半个小时后,叫坤叔,有人答应就马上开枪。记得,一定是半个小时后准时开枪!”
挂了电话,苏乙立刻下楼,开车前往尖沙咀一家海鲜楼。
这是文拯的场子,苏乙一到地方就点了鱼翅捞饭,然后让文拯的小弟喊他出来。
新义安五个头目中,文拯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最敢拼敢打的。
年轻人一般都气盛,他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只可惜在新义安,龙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
除非干掉老大自己上位,否则他文拯做一辈子,也只能是倪家的马仔。
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文拯一直都以倪坤为榜样。
因为倪坤就是借人之手灭了前任龙头姜家一家老小,然后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强势上位。
“这不是继哥嘛?”隔得老远,文拯就哈哈大笑着向苏乙打招呼,“今天刮什么风,继哥你这尊大佛,居然会屈尊来我这座小庙里?稀客,真是稀客啊。”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文拯,让后者闹了个无趣,讪讪坐下。
“什么事啊继哥?是不是坤叔有事交代啊?”他开门见山问道。
“先吃饭,吃完再说。”苏乙淡淡道。
文拯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笑道:“好啊,那就先吃,正好饿了。”
他招招手,叫来一个小弟:“继哥点什么,我也照样来一份!还有,上两蛊燕窝羹,我和继哥一人一份,最近火气大,要灭灭火!”
苏乙抬头看了他一眼,文拯似笑非笑。
鱼翅捞饭和燕窝羹很快就上来。
两人开始狼吞虎咽。
饭吃完,汤喝干,嘴抹净。
苏乙看了看表,刚好过去半个小时。
他端起水杯漱了漱口,吐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擦嘴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坤叔知道你们跟一个暹罗大老板在谈生意,他让我来找你,转告国华他们三个,暹罗人在故意吊着你们呢。但如果以社团的名义去谈,他一定不敢耍花样。”
文拯深深皱起了眉头。
苏乙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再次看看表道:“一个鱼翅捞饭害我等二十多分钟,效率这么慢,怎么跟得上时代?”
他对文拯点点头:“我话带到,走了。”
说走就走,干净利落。
看着苏乙头也不回地走出海鲜楼,文拯眼中露出不屑,狠狠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老东西见什么都想要,小心吃多了撑死你啊……”他冷笑着嘟囔着,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电话。
“喂,国华啊,暹罗老板的事情,坤哥知道了……想怎样?当然是想掺一手咯!罗继刚从我这儿走……”
苏乙走出海鲜楼的同时,在重庆大厦9字B座,年轻的刘建明冷静地向倪坤心脏开了一枪。
“啊……”
当倪坤倒在血泊中,几个叔叔婶婶惊恐叫成一团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收起枪,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