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陆夫人已然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被丢下的陆家下人面面相觑:“……”
“……”看热闹的仕子们一脸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怎地热闹就散场了?
檀悠悠无奈地摊摊手,她就是太无聊了胡说八道的,也是真怕陆宗善那种毒人为了打击报复裴融,不惜逼死自家老婆给他俩添堵——
不是没这种可能,被休的女子下场不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陆夫人已经哭闹过了,接下来就是吊死这条路了。
她深恨着裴融和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吊死在自家门前,来个鱼死网破。这样一来,裴融就算是一脚踩到屎盆子里去了,想想都恶心。
“进来!”裴融板着脸走出来,气势汹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檀悠悠抓了回去,当然,动作飞快就是了。
仕子们狂涌上前:“向光公子!向光公子!开开门啊!我是某某某啊,咱们一起吃过饭,喝过茶的……”
裴家的大门紧紧关着,就像裴融的脸一样冷酷,毫无所动。
“……”被落在外面的柳枝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敲开陈二郎家的门,再小心翼翼地沿着梯子翻墙回家。
“我就是想着啊,才子不是都自诩风流吗?陆宗善那种人肯定喜欢偷鸡摸狗,毕竟家的不如野的香,野的不如偷的香……”檀悠悠及时刹住车,捂住小红嘴,以忏悔的可怜姿态巴巴地道:“夫君,我知道的,用词要文雅。刚才这话太粗俗了!”
见裴融没吭声,她又接着道:“红袖添香!陆宗善应该不少姬妾,一般这种人家呢,肯定后宅很多龌龊。他也多半不是很喜欢原配,所以才会逼原配去死,死了一个原配,他好另外娶个年轻貌美的填房。那时候,不但搞坏了我们,还换了老婆,得意的就是他了!”
“都是女人,我总得提醒一下陆夫人……谁想还真的被我说中了,陆夫人气得啊,我看陆家这桩家务事很要纠缠一段日子了。”
檀悠悠颇为自得,把脸凑到裴融面前:“夫君,你说我聪明不?”
裴融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伸出大手拍拍她的头,缓缓说道:“你放心。”
裴融说完这话,转过身走了。
“放心什么?”檀悠悠真是受不了裴某人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性子,要命了啊!
“让您放心,他不会偷鸡摸狗呗。”柳枝被单独留在外面,心里充满了怨念,难得僭越不冷不热地说上这么一句酸话。
檀悠悠摸摸柳枝的小脸,哄她:“别生气了,都怪我不好,力气没有夫君大,不然一定把他推开,跑去带你回家。”
“小姐!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柳枝扭捏一回,被莲枝拿了冰粉一哄,就忘了生气,转而高高兴兴:“不过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出门都不方便。”
檀悠悠道:“不怕,等到夏至日武仙湖畔赏荷会开过之后,新的才子出来,大家就会忘了这里。”
这就和追星一样的嘛,新的出来,老的就被忘了。
第二天,京城里就爆出了大新闻,因为比诗失败重病卧床的陆翰林,妻妾相争,妾失手重伤正妻,正妻娘家人一气之下,一纸诉状告到了京兆府,告的陆宗善宠妾灭妻。
消息传到裴家,檀悠悠正带着杨表妹、潘氏做玫瑰糖,乍然听到这事儿,眼睛都直了,她真的就是随口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廖祥小声道:“少奶奶,坊间有传闻,说不是妾伤的陆夫人,而是陆翰林伤的。为了脱罪,假说是妾做的。”
檀悠悠一本正经地道:“不要传谣信谣!一切都以事实为根据,律法为准绳!京兆府查明案情之后,真相自然水落石出!别个可以乱说,咱家不能乱说。”
“是,少奶奶说得很对。”廖祥心服口服,转身就把檀悠悠这几句话传了下去,严令家中下人不许乱说话,违者家法伺候。
“表嫂,你好威严啊,当真有一家主母的风范了!”杨慕云崇拜地看着檀悠悠,恨不得天天跟在她身后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跟班。
潘氏则是笑眯眯的听着,回家之后把分得的玫瑰糖捎带给自家亲娘舅的同时,把隔壁裴家这件事也说了。
裴融两口子被她夸得天上无双,地上独有,男的才气横溢有担当,女的机智勇敢讲道理。
那边第二天就回了消息,送了两份蔷薇露,点明其中一份送给檀悠悠,然后说了四字:“好人好报!”
潘氏把蔷薇露送去给檀悠悠,说道:“我舅舅点名给你的,他老人家知道你们这事儿了,说是好人好报呢。”
檀悠悠一看那蔷薇露,果然和杨慕云之前给的一样,都是宫里出来的。再看潘氏一脸茫然,丝毫不知真相,也就没有点破此事,只精心做了一份冰粉,托潘氏送去给她舅舅,以表礼尚往来。
很快便是夏至之日,武仙湖畔赏荷会辩经会隆重开幕,头天陈二郎就过来邀请裴融一起去看热闹。
裴融很平静地拒绝了,却问檀悠悠想不想去。
檀悠悠肯定想去见识一下,但想到最近江湖不太平,就趁机装乖巧:“我还是不要去了,我要在家陪伴夫君,不然你一个人怪孤独的。”
裴融看了她片刻,也没勉强她:“也行。我教你作诗吧。”
“啊……我突然觉得头晕想吐,估计是最近天太热,中暑了……不行,我得喝碗绿豆汤,再躺着歇一会儿……”檀悠悠娇弱地趴在柳枝和莲枝肩上,急急忙忙回了房。
裴融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回身看到安宝跟着傻笑,就是一声暴喝:“你笑什么?让你背的书都会背了?过来!错一个字从头再读十遍!”
安宝瘪着嘴,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开始背书。
裴融听着孩童郎朗背书声,目光飘到窗外,看着那树芭蕉走了神。
武仙湖畔,承载他梦想与志向开端的地方,还未扬帆便已折戟,他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