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怎么红了?”
夜幕之上,烟火散尽,只留下绚丽绽放过后的余烬,令人回味曾经的浪漫。
鹿本信崇这才低下头,注意到濑户七海的变化。
“没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濑户七海努力递进鹿本信崇的怀中,“给我吹一下吧,信君。”
“真是受不了你”
鹿本信崇俯身下来,细细吹过濑户七海的双眸。
细长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扑闪扑闪,可爱极了。
两人身边的人群也随着烟火的消散,各自散去。
濑户七海凝视着鹿本信崇的脸,不知不觉嘴角却会洋溢幸福的梨涡。
明明心里是这样的哀伤 她默默在心中道歉:
对不起,妈妈,我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对不起,信君,以后都不能再陪在你身边 凉子太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放着她和小竹不管。
要怪,就怪这里是曰本,这里是东京。
没有多久,登高的人都下来了,濑户七海也整理好情绪,慢慢地起身。
“信君,我们在爬高一些吧!”
她主动牵过鹿本信崇的手,目光无比坚定。
就让我们最后走一小段路吧。
走上高点的道路很宽敞,人大都回夜市去了。
濑户七海却觉得,空旷得有些凉意。
两人一起走到了最高的地点,头顶有一拱考究的鸟居。
目光所及之处,新大久保的街道像几条光耀的银蛇交汇在一起,夺人眼目。
“信君,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互联网呢?”
濑户七海淡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敢抬头去看鹿本信崇的脸,害怕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害怕看着看着就舍不得说出,分手。
“啊?”
鹿本信崇没想到濑户七海会问这个,过了几秒,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说呢,大概是——”
“如此壮阔时代如何甘心平庸?”
一阵凉风吹来,将濑户七海的长发拂到肩后,露出她精致的鹅蛋脸。
也吹开了她最后一道担忧。
对不起,父亲,我和母亲一样,不能在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心爱之人左右。
但是请你相信,信君他一定会成功的。
只要他能幸福,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濑户七海掏出了她父亲的遗物,一个口风琴。
她原本没练过这种乐器,是前段时间生日的时候,凉子太太连同那封信一起交给她的。
她才开始练习。
濑户七海默默地吹奏起一首歌,她父亲最喜欢听的那首。
鹿本信崇似乎听出来了腔调,笑了笑,饶有兴致地跟在后面吟唱:
“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
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这是他为数不多喜欢的岛国歌曲,非常有精神。
七海真是她怎么会突然吹这首歌啊,和现在的气氛一点都不搭啊 鹿本信崇想了想,
也是是极道公主遗传了一定的极道风骨吧。
高亢的曲风被山上的凉风一路卷携,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濑户七海压抑着心中的悲伤,
真的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信君的身边!
她的指尖不由地微微用力,手心渐渐发白。
七海,
你不能成为将他束缚在东京湾的船锚,
而应该成为那股送他前往大洋彼岸的强风。
濑户七海心中的悲凉也随着乐曲的终结,尽数融在了风中。
鹿本信崇想要牵过她的手,
两人之间突然多出了一段距离。
很短,却再也无法接近。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鹿本君。”濑户七海强忍着眼泪,一字一顿地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
鹿本信崇伸出的那只手僵在了空中,他太自信了自信到完全相信自己选择的人,他从不怕有人背叛他,因为他有着能被背叛的实力。
良久,
空中飘过了他木然的回应:
“嗯。”
两人很快下了山,路过夜市也不觉得欢乐。
好吵啊 濑户七海听不清周围的小贩在卖些什么,棉花糖不香了,面具摊上的面具一个个丑得吓人,她根本不想去看。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房间,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鹿本信崇把她送到了六木本,礼貌性地说了再见。
濑户七海背过身,没有回头。
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她忍不住了。
七海,你伤害了信君啊 即便是要成为那股送他抵达大洋彼岸的风,你还是伤害了他。
“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鹿本信崇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澜,仿佛濑户七海根本没有说过分手。
可濑户七海清楚,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也许有一天,信君从大洋彼岸归来,两人在某个公司的私人会晤中相见,他的身边可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怀中的混血正在牙牙学语。
而她,身着女仆长的衣服,端端然站在家主的身后,双目紧盯脚下,两人再无交集。
濑户七海心中一阵绞痛,忍不住要回头。
热泪盈眶中,却再也看不清鹿本信崇的身影,他消失在了东京站的人海之中。
“信信君我的信君”
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出来。
鹿本信崇靠在电车车窗上,浑身和脱了力一样难受。
他太傲气了,傲气到对自己选择的人绝对相信。
他的大脑回路甚至不允许他去想濑户七海为什么会说出分手。
昏昏沉沉地坐过了站,等鹿本信崇下车的时候,已然到了千花町。
“呵”
他拖沓着脚步,走进了星海馆的大门。
花火大会结束了,星海馆内却依然热闹。
不少熟悉的身影在他身边走过,也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不想听,径直走到了后台。
吉原海邸正坐在那喝闷酒,
很显然是被一个突如其来又消失不见的女儿伤得太深。
“阿信?你怎么回来了?”
吉原海邸非常惊讶。
他对鹿本信崇的底子是了解的,没出什么事,毕业了的男公关一般不会回来。
鹿本信崇现在的样子太落魄了,
和丢了魂的木偶一样无力。
“七海呢?”
吉原海邸刚说完,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