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在孙策时期就已经是东吴重要的武将,
他从一个冲阵先登的武夫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猛将,
虽然不算孙权的嫡系,也不算什么万夫莫敌的绝顶猛人,但同样江北出身,诸葛恪也必须给他一个面子,稍微听听他的意见。
“这……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是死战还是灰溜溜地撤退,
在历史上,知道后路被切断的关羽也面临过这样的选择,
诸葛瑾一时拿不定主意,求助地看着身边的众将。
朱然徐盛等人当然不愿接锅,都选择垂头不语,
倒是骆统当机立断,道:
“陆伯言说的有理,
我军虽然败了一阵,但眼下粮草足支一月,足以和刘禅一战。
眼下之计,唯有抓紧封锁临湘遇袭的消息,
先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气攻破油江口。”
“如果某猜的不错,丁奉现在应该已经占了巴丘。
我等仓促回军,也照样得不到辎重补给,
还不如拼命一战,看看能不能攻破油江口,逼丁奉投降。”
“此战可命陆伯言当先,宋子和压阵,
若是再有败绩,杀陆伯言不迟!”
众将一直都很佩服骆统的谋划,
潘璋也点头道:
“是啊,伯言一家都在江东,
他又能跑去何处?
将军,就给伯言一个机会吧!”
诸葛瑾的驴脸顿时又拉长了几分。
孙权牵制关羽,让诸葛瑾率领数万人进攻江陵,
可没想到连江陵的城门都没见到,三世老臣韩当战死,孙权的心腹周泰被活捉。
现在连后路都被抄了。
就这么走,他不甘心啊。
“既然如此,
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子和,汝和陆逊共同出兵,攻北门,
文向率军攻南门,
其余众军坐镇东门如何?”
不得不说,这是此战以来诸葛瑾最好的一次安排。
油江口城东紧贴大江,上岸非常困难,在此布置一军最多也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徐盛佯攻南边的工事,能稍稍牵制一下城中刘禅军的视线,
而最后的希望,就赌在宋谦和陆逊攻打北门的铁军上了。
最后一搏,众将都没有轻举妄动。
趁着诸葛瑾不备,骆统请陆逊、朱然、徐盛、宋谦、潘璋一起坐下,交流一番此次攻城之策。
陆逊先谢过各位的信任,
他严肃地道:
“诸君,此战当真不容有失,
若是我军能攻下油江口,生擒刘禅,我等还有与敌人周旋的机会,
若是再败,只怕连回巴丘的机会都没有了。”
众将都点头称是。
骆统喟然道:
“子瑜将军不通军事,
他先入为主,一直认为伯言有鬼,此番大战,倒是洗脱伯言冤屈的机会。”
“伯言以为,我军该如何攻城?”
陆逊苦笑道:
“诸位将军可还信我?”
“自然是信!”朱然怒道,“我若不信汝,早一刀砍过来,还能坐在此处和你谈天?”
陆逊感动地道:
“那我就献丑了。”
陆逊把地图放在地上,认真地给众将讲述了一番攻城的方案——
他认为进攻油江口最大的难题就是上岸。
只要能把吴军的主力全部登陆成功,油江口必破无疑。
可现在刘禅先在南城修建了大量的攻势,强攻不太现实,
他认为,应该采用吴军屡试不爽的传统艺能——
火攻!
“天可怜见,这些日子秋雨已停,
我军存的鱼膏倒是还有不少,
明日四更,我和子和攻打北门,
文向则率轻甲缓缓上岸,在南城绕营放火。
我看蜀军连营一片,只要点燃一营,其余众营定然一片大乱。
到时文向可以择机杀出,攻其不备。”
众将都是知兵之人,听陆逊谋划不错,都是连连点头。
“至于北门……”陆逊紧皱眉头,道,
“刘禅不可小觑,他在北门应该别有布置,
说不定在西北会有伏兵,上岸之后,这阻挡援兵之事,还请子和……”
宋谦摇摇头,肃然道:
“伯言,谋划战事,我不如你,
可先登攻城,你可差我太多,
上岸之后,我来攻城,你来阻援,
若是敌人没有埋伏,你再来和我共同杀敌如何?”
陆逊也知道宋谦说的不错,
他感动地道:
“胜了强敌,我在来和子和把酒言欢。”
哀兵必胜。
虽然大多数的吴军士兵还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截断,
但所有的吴军将领都知道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格斗。
虽然没有特意动员,可军营中的气氛已经变得沉默肃杀,
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步骘站在船板上,静静地看着夜幕笼罩下黑漆漆的油江口小城,
突然觉得那里正潜伏着一只恐怖的怪兽,
随时都能将吴军一切的希望彻底吞没。
“但愿,此战能胜吧!”
从心里,步骘还是不愿相信内奸就是陆逊。
陆逊出身江东陆家,才学和品行都是无人可及,
他若是背叛孙权,代表陆家仍然没有忘记当年的仇恨。
不好办啊。
哎,当年至尊就不应该一意孤行,硬是把陆绩发配去郁林,
现在陆绩命在旦夕,愣说陆家毫无怨言,谁也不可能相信。
但愿明天,陆逊能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成绩吧。
深秋,四更天冷的怕人。
东吴的士兵被一一唤醒,打着哈欠吃完冰冷的炒米,被迫拿起兵器列阵,垂头丧气地向小船走去。
上次的厮杀对士气的影响很大,
以骁勇无畏著称的敢死营几乎全军覆没,
在东吴士卒的眼中,南城那修的错综复杂的连营简直是天下最坚固的城寨,
不想死,最好还是不要靠近。
徐盛披挂上阵,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顿时精神抖擞,
此次虽然是负责佯攻,可徐盛认为自己并非没有一战攻入南城的机会。
只要火起,营中的蜀军在睡梦中定然乱作一团,
到时候,就是我徐盛扬名的机会了。
宁静的夜里徐盛不敢有过多的动员,
借着模糊的月色,徐盛缓缓举起火把,叫士卒划船缓缓前进。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自动打火设备,
为了防止到了敌营前打不着火的尴尬情况,火攻时都是提前一段时间把火点燃,
不只是徐盛,每个举火的吴军士兵身边,都有另外两个吴军拿盾牌稍稍遮挡火光,
江上寂寂无声,
他们终于靠近了蜀军的营房。
这个时间,是人在生理上最为疲惫的时候,
刘禅军的军营一片宁静,显然没有发现徐盛的踪迹。
徐盛缓缓地喘了口气,终于高高举起火把,
顿时,火光照亮整片天空。
“杀!”
他左手擎着火把,右手紧握长矛,
靠近刘禅军的营寨,他手下的士兵立刻将一桶鱼膏泼上去,而徐盛也当机立断,紧跟着把火把投了出去。
鱼膏碰到炽热的火苗,立刻掀起一片热浪,
滚滚怒火一下就吞噬了眼前的木寨,炽热的火苗尽情舞动,徐盛已经听见了刘禅军中响起一片片惊呼。
成了!
“杀!”
借着火光,徐盛咆哮一声,勇猛地杀入刘禅军的工事,
看着两边连营的木栏上斑驳的血迹,徐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令众兵向两边泼洒鱼膏尽情放火。
“烧,烧啊!”
对火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
连营烧成一片,神仙也抵挡不住,
刘禅修的这片连营层层叠叠,打起巷战来很方便,但是逃也不好逃,
徐盛狞笑着举起钢刀,他已经准备好屠杀那些慌不择路的刘禅军士兵,
然后趁势攻入城中了!
可他才走了两步,愕然发现面前不远处一个壮汉逆火而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徐盛从没有见过的奇特玩意。
“大清早的,你说你们闹腾啥啊?”
那个大汉打了个哈欠,手中喷出一团白烟。
徐盛下意识地躲闪,只见那白烟落在火上,
那刚才还欢快跳动的火苗如被当头泼了细沙一样被瞬间扑灭。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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