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问心？
楚尧很快理解到了这最后考核的精要，是在问心。
这个高度，不愧是府主。
平心而论，像生命的起源这种层次的东西，不该是像自己这个修为境界该考虑的问题，但司空玄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继续看下去。
司空玄制造的这片“幻境”中，时间流速是不均衡的，时快时慢，在每个重要的节点，节奏都会慢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便是迅速略过。
受精卵在母体中发育成长，一朝分娩，一个新生命体呱呱坠地。
十个月的过程，要经历三灾。
第一灾，是母体灾。
孕育的过程中，源源不断掠夺母体的养分，婴儿和母体器官本能博弈，赢了才能获得养分输送。
第二灾，是孕育灾。
发育的过程中，四肢，五脏，大脑，逐步长出，随时有可能长坏，或者畸形。
第三灾，是出生灾。
于狭窄的通道，历经千辛万苦而出，出生是便被外界“污染”，哭到撕心裂肺。
楚尧看着这些画面，意识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这些痛苦，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在其中。
生命，本身就是最大的造化。
然后是老。
婴儿长大，长成青年，长成中年，再成老年。
身体各个部位，以一种直观而清晰的速度，开始逐渐的腐朽，骨骼开始疏松，肌肉开始松弛，脏器开始枯竭，身体产生异味。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百年，一副副图案，一团团意识，逐日，逐月，逐年，能够清晰感觉到那种流逝的无奈。
曾经的精力、健康、记忆，一点点随风而去，眼睁睁的看着失去。
伴随着老，是病。
种种人族常见的病症，轮流出现在身上，带来诸般苦痛，肉体上无与伦比的折磨。
昨天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病来如山倒，瞬间就手无缚鸡之力，气若游丝。
所有生机尽数散去，化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前幻境消失，楚尧再次出现在教室中。
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低头，沉默，反思，一股无言的沉闷气氛，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这就是考验？
楚尧不由抬头看向司空玄。
所有人都是抬头，看向司空玄。
“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脸色平静，开口问道。
楚尧心中涌现出千万感悟。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即便是强如女军神温颜，也依旧会有肉身腐朽的那天，还要从头再来。
但即便从头再来，也终究逃不过再一次轮回。
“不要着急回答，记住刚才看到的所有，去思考，生命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以及你们自身的意义。”
“这一次最后的考试，我会给所有人满分，因为人人生而平等，人人皆是奇迹，于你自身而言，你自己，便是自己最大的造化。”
“生与死之间，你们要去抉择，在你化为一捧荒土时，你能给自己打多少分？你会给自己打多少分？”
司空玄沉声说道。
这个话，说实话有点出乎楚尧的预料。
这话有点像鸡血，但细细思索，却有种大道至理。
这和修行、力量都无关，而是类似于一种哲学上的思考。
“人间八苦，刚才四苦是肉身，接下来四苦，是精神。”
“存在一定危险性，不要求所有人考核，现在想离开的，可以离开了，并不影响考核结果。”
司空玄继续说道，给了所有人选择权。
腾空境之上，精神意志是重要的力量源泉之一，重要性甚至超过肉身和灵能修为，自身思想深度不够，很容易陷入魔障。
肉身上的生老病死，人人都一样。
但精神上的种种痛苦，却各自不同。
有人沉默了片刻，开始起身离去，稀稀拉拉的，走了大概二三十个人。
不是所有人都想活个明白。
或者说，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真正的智者和真正的愚者都很快乐，唯有大多数的普通人不快乐，患得患失。
楚尧如此想到。
犹豫了一下，他选择当普通人，去感受精神上的四苦。
等到想走的人都走光，司空玄再次伸手一挥。
幻境再现。
只是，此时此刻，每个人眼前浮现出的场景，都各不相同。
楚尧眼前浮现出的，是自己。
或者说，一个反面的自己。
从出生到现在，自己做出个很多选择，所有的选择，像是一道道分支，越来越详细，越来越深入，最终汇聚成了如今的自己。
而在幻境中，楚尧看到了每个选择的反面。
第一次选择，是在和宋文静的那次聚会中，在地下安全屋中，自己冲了出去，自己浴血奋战，自己保护了她们所有人，最后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但宋文静活了下来。72文学网m.72wxa
这是舍生取义的选择。
第二次选择，是在和叶凡战斗时，自己怯懦了，自己选择了认输，不再硬钢，离开擂台。
这是生命和胜利，哪个更重要的选择。
第三次选择，是在杀银灵公主时，没有杀她，选择宽恕她，接纳她，承认她走的路线。
这是立场不同时，仁义和残忍的选择。
第四次选择，是在面对林若希的表白时，接受了她的表白，成为她家的女婿。
这是稳定的生活和冒险的人生之间的选择。
每一次的选择，后面都意味着人生路线的改变，千差万别，天壤之别。
选择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后悔……与不后悔。
“你可曾后悔过？”
一个问题浮现。
楚尧闭目沉思，沉思了很久，将所有的可能性尽数推演，抉择，然后没有丝毫动摇，选择不后悔。
我不后悔。
纵然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曾经选过的路。
做完选择后，于是眼前场景再变。
是女人。
眼前浮现出自己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所有女人。
陆红妆、宋文静、钟凝、廖潇潇、林若希、古麦娜、苏琴、蒋壹壹、温颜……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故事，相继经历，被环境推演出来，制造出全新的可能性和故事线。
每个人，楚尧都分别和她们谈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
虽然是在幻境中，但人设是真的，可能产生的情节推演，都是严格符合事实逻辑。
直到最后……
问题来了。
倘若你可以自由选择，从中选一个，和她共度余生。
这个问题，楚尧再次沉默了许久。
他谁都没选。
包括陆红妆。
爱情？婚姻？女人？
楚尧在人生中，划掉了这个选项。
心如磐石。
这个问题做完，幻境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