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自意识到时间被静止之后,眼神顿时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林岚挣扎着在地上爬行着,试图抓起地上刀。
静止的世界里,从林岚的体感时间来判断,在这静止的世界里,大约两秒过去了。
林岚抓住了地上的刀,然后再次扶着栏杆试图站起来。
此时,大约三秒过去了。
胸口因为缺少缓冲的缘故,刚才被那个男人踹了一脚依旧生疼,林岚拼命地喘息试图平复胸口的疼痛。
此时,四秒过去了。
林岚跌跌撞撞地走向那个男人。
——那个地方,只要到那个地方……就能够结束今晚的噩梦……必须要趁着他不能行动的时候解决掉他,他的手中有枪,机会只有一次。
五秒过去了。
林岚终于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她艰难地举起手中的野营刀,随后拼尽全力斩向了灰发男的脖颈。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在灰发男的视角看来,这一切简直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他原本正举枪着枪指着林岚,本来还因为自己身为“猎人”而感到十分放松,结果紧紧一刹那之间他就变成了“猎物”。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林岚瞬间移动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后就是明晃晃的钢刀向着他的脖子砍来。
灰发男的眼神在刹那之间完成了从狰狞到惊讶再到惊恐的转变,他下意识地举起手臂进行格挡。
咔嚓——
鲜血四溅,骨肉分离,灰发男的右臂被斩断,只剩下了一点皮肉还连接着断肢。
“啊啊啊啊啊——”灰发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我的右手啊!”
虽然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断了右手,但是他的应敌反应还是很迅速的。他迅速俯下身子用肩膀用力靠向林岚,当即将林岚再次撞飞了出去。林岚这一下直接被撞得很重,甚至在地面上滑了很长一段距离,一直滑到了钢铁廊道的边缘背部撞到了铁栏杆才停下来。
灰发男浑身染血地跪倒在地,随后迅速地扯碎自己的衬衫,用衬衫的布条作为止血带,捆扎住了手腕处断掉的部分压迫止血——整个过程十分的迅速,即使他只用一只手也很快完成,似乎他曾经接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
灰发男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转头看向林岚,染血的脸上面露凶光。
“你这个臭婊子——”
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低吼声,捡起了林岚掉落在地上的野营刀,踉踉跄跄地向着林岚走来,“居然敢砍我的手……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岚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拼命地想要发动时间回溯或者时间停止的能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技能需要冷却,又或者是因为她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她体内的那股力量陷入了低潮。
“我这个人向来以牙还牙……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的右手开始好了。”
“不……妈妈……”
灰发男抓起了林岚的手腕,举起了被血液沾染得滑腻不已的野营刀,正打算一刀斩向林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厂房外面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音。
灰发男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厂房外面的方向……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房顶飞速跑动,随后伴随着房顶钢架垮塌和引擎轰鸣的声音,一辆两轮的机车冲出了屋顶的破口。
驾驶着机车的骑手,如驾驭着天马的骑士,踏着月光从天而降。
时间仿佛都已经静止,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林岚发动能力,而是因为灰发男看到了摩托车的轮胎痕……以及人生终结时的走马灯。
下一秒,摩托的车轮压在了他的脸上。
伴随着摩托车落地,飞速滚动的轮胎将灰发男的头连同脸一起摁在地面上,以60迈转速将脸皮、颅骨、脑花等一系列红白之物通通碾碎,摩擦产生的高热甚至把蛋白质都烧焦了,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当轮胎打滑的摩托车在钢铁廊道尽头,被一个幽蓝色虚影强行抓住停下时……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寂静。
血与肉被拖行了一路,而收尾人更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身穿黑衣的骑士走过染血的路,缓缓走到林岚面前缓缓蹲下,然后摘掉了脸上的假面。
“林岚,你还好吗?”
“晓……阳?”
林岚的眼中噙着泪,呆呆地望着张晓阳。
张晓阳用手指拭去林岚脸上的眼泪,然后抱住她然后轻轻拍她的后背道:“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对于特卫局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连同局长李新连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半夜的被从被窝中被唤醒赶回了单位加班。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此刻仍然在逃的张晓阳……至少特卫局的干员们在回到单位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特卫局的干员们回到岗位上之后却发现,今晚的事情恐怕还没那么简单。李新连将所有人都召回,但是却并没有让他们全力搜索张晓阳的所在,而是分出了很大一部分人力和资源,去搜索一个所有人都没听说过,甚至不知其是否存在的魔女——时之魔女。
根据李局长从其他有关部门处得到的情报,这个魔女似乎具有操控时间的能力,是新出现的的“天灾级”。她不仅能力极其诡谲强大,而且还与魔女结社有染,目前已经杀害了若干无辜平民,还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总而言之,按照李新连局长的情报描述,这名魔女是极其危险的恐怖分子,必须要立刻对其进行控制并收容。
特卫局的干员们在接到命令之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显得很紧张,反而全都流露出了疲态,士气一度十分低落。
事实上自从黄昏魔女事件之后,全局上下都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所有人都非常疲惫。这样一支倦怠之师,对于新的天灾级魔女出现,所表现出的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抗拒——简单来说就是这群社畜已经累到开始逃避现实了。
不知是不是出于这样一种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心理,有人当场提出了质疑。
“李局,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关于新的天灾级魔女的情报……方便透露一下是从哪个渠道得到的线报吗?情况是否经过了核实?有没有更多的情报?”
在今晚的会议通报之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时之魔女”。而且大家本来都以为今晚的任务只有抓捕张晓阳而已,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要还有一个天灾级魔女要对付。
“情报是上级有关部门发来的,情报的真实性已经核实过了……我知道你们担心这件事情程序上是否合规,但是总局方面也认可了这件事情,所以我们只能执行。”
“可是这样会不会……”
李新连见那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于是当即就开口抢先说道:“我希望大家心里都明确一点,那就是在防范特殊灾害这件事情上我们是有无限责任的,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些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事情,眼下涉及公共安全,现实没有留给我们喘息的余地。”
李新连这里说得很含糊,并没有具体说是哪个部门,只说了直属上级单位也认可了这件事情,同时用“大义”的名分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
“张晓阳要抓,时之魔女也要处理。”,李新连双手的十指交错在一起,环视了一圈回忆室内,“今天晚上的情况非常紧急,大家也都很辛苦,我希望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突发的情况……”
正当李新连在布置任务的时候,一名情报科的干员闯进了会议室。
那名干员将一份情报文件递给了李新连,同时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李新连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同志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李新连的话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了一圈后接着说,“好消息是时之魔女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并且我们已经锁定了她的所在。而坏消息是,我们今晚的两个任务……变成一个任务了。”
众人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李新连后面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李新连没有解释,而是示意情报科的干员将视频投影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播放的,是无人机拍摄到画面——今晚为了搜索张晓阳和那个所谓的“时之魔女”,特卫局不光动用了天网,而且还派出了大量的无人机。这些无人机既包括在高空盘旋的军用大型无人机,也包括有很多披着光学迷彩在城市的街巷之间穿梭的小型无人机。
其中一架无人机,拍到了意料之外的画面。
一个废旧工厂里,一个刚刚杀了人的女孩,正惊惶未定地瘫坐在地上……几秒钟后,一个灰白色头发男人走了出来,他似乎和那个女孩说了什么,接着两人发生了冲突。
那个灰发男人的手中有枪,按理来说女孩本来不应该是他的对手……但是下一秒,那个女孩却如同视频掉帧一般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边,接着一刀砍掉了那个男人的右手。
随后灰发男反应很快撞开了女孩,而女孩似乎是被撞得太重了,当场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转瞬之间就要被杀死。
这个时候,张晓阳出现了。
张晓阳横空出现,用摩托车碾死了那个灰发男,救下了那个女孩……或者说那个魔女。
在救下那个女孩之后,张晓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抬头看向了空中。
随后那无人机便失去了信号,视频也到此结束。
情报科的干员从视频之中截取了时之魔女的图像,经过比对之后从数据库中抓去出了她的个人信息,然后将这些资料都投影到了投影屏幕伤。
当同样在会议室里的林守仁,在初见时之魔女的真容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当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同看到时之魔女的名字和个人资料后,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孩是谁——她曾经见过林岚,她知道这是张晓阳的青梅竹马,不仅住在张晓阳家旁边还和张晓阳是同班同学。
那一刻,林守仁自我感觉猜到了张晓阳叛变的原因,而会场中的所有与会者,也都陷入了谜一样的死寂之中。
后来会议上似乎还说了很多别的东西,但是林守仁都没有在注意听,自顾自地一直在走神。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会议已经进入了尾声。
会议进行了最后的工作布置,并且李新连做了总结。如同领导们最后补充的两点都很长一样,李新连的总结发言说了很多,林守仁根本记不住他所说的内容。但李新连总结发言的核心思想其实很简单——张晓阳是时之魔女的同伙,既是特卫局的叛徒也是成为了反人类的恐怖分子中的一员,后续的行动之中无需留手,应以最高级别的武力将这二人消灭。
说完,他便宣布散会。
当所有人都涌出会议室时,只有林守仁还坐在位置上,因为过于震惊而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林守仁才浑身一震仿佛如梦初醒,随后向着李新连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当她追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时,终于赶上了李新连。
“李局——”
“哦?小林,有什么事吗?”
林守仁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觉得对张晓阳的处理方式是否有些过于……草率?我觉得张晓阳可能并没有叛变,这件事情可能另有隐情……”
“小林——”李新连直接打断了林守仁然后说道,“我理解你和张晓阳曾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但现在我必须对局里的所有同事负责。我没有理由为了他一个人,而置其他人于危险之中。张晓阳有多难对付你比我清楚,如果我们为了活捉他而留手的话,局里究竟得死多少人你有没有想过?”
林守仁嘴唇嚅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或许我们不需要战斗,我可以劝他……”
李新连没好气地道:“劝他什么?劝他手刃自己的青梅竹马?”
林守仁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新连看出了林守仁的窘迫,随后也不再继续为难她。
他转过身将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然后背对着林守仁说:“如果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那么我建议你申请回避。”
说完,李新连便不管林守仁,独自进了办公室。
而林守仁则是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回到办公室之后,李新连立刻就接到了来自老朋友——莫里斯的电话。
李新连不等对方开口,就已经猜到了这老头究竟要放什么屁。
“老莫,时之魔女我们已经找到了,局里已经展开了行动,估计很快就能完成对时之魔女的围剿……”
“你们太慢了,等特卫局的废物们行动,时之魔女早就已经跑了。”
“我这边出了一点问题……”
“那是你的问题,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下?你觉得你的上级会听你狡辩吗?”电话另一头的莫里斯十分不客气,“执行委员会可是下了死命令,务必将时之魔女的遗物回收,这一点我相信你的上级给你的命令也是一样的……我们已经一刻都耽搁不起了。”
李新连沉默,握着话筒的人手渐渐用力——他知道莫里斯说得没有错。
“所以我们就不等你了,我们已经提前行动了。”莫里斯此时正在把玩着一排土黄色的塑料兵人,他将一个塑料小兵在类似棋盘的盘面上推动了一格,“我的士兵已经出动,金也已经到现场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他对付时之魔女绰绰有余,但我估计他不是那个张晓阳的对手,你得去支援他。”
“不是……”李新连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时之魔女的方位的?还有你怎么知道张晓阳和时之魔女合流的事情?这也是执行委员会给你的情报?”
“不,是你给我的。”莫里斯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