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皇帝,是他昔日最疼爱的二儿子,而正是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杀掉了他另外两个嫡子。
成为地取代了他,成为了王朝的继位者,那个时候,他无比的悔恨,也无比地痛恨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儿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子恨意被埋在了心底,他把自己对子女的疼爱,渐渐地转移到了孙辈身上。
毕竟,他的孙儿,李承乾也好,李明达也好,都是无辜的。
而正是因为他将自己对于家人的爱,都转移到了这些晚辈的身上。
特别是李承乾,他所痛恨的那个二儿子的嫡长子。
或许在他的心底,将他的身份和影像,正在与那位已经亡故的隐太子重合。
他就越见不得那些意图伤害他的孙儿的人和事……
程处弼看着这个老人,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显得有些含糊,甚至眼睛有些隐隐发红。
最后,他垂下了头,双手捂住了面容。不发一言,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让他不堪重压。
程处弼吸了吸发红的鼻子,轻手轻脚的起身,朝着这位此刻萧瑟而无助的老人,恭敬地深施一礼。
“臣向您保证,太子殿下,定会安然无恙……上皇还请保重,请为了太子保重。”
悄然地转身而去,到得殿门处,看到了已然转过身来的忠宝公公。
程处弼亦朝着这位对太上皇忠心耿耿的宦官一礼。想了想之后,程处弼小声地道。
“公公放心,上皇只是乏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李渊缓缓地抬起了头来脸上的泪痕已然干结那显得有点无神的目光扫了一眼左右。
“陛下,他走了。”忠宝小心地趋步于前低声道。
“他也是个好孩子那调皮捣蛋的样子比当年的……唉……
这个黄口小儿,居然大言不惭向老夫保证太子会安然无恙,他以为他是谁?”
忠宝俯低了身形。“奴婢觉得程三郎虽然口气大了些可是奴婢却从来不敢小窥于他。
虽然年不及弱冠,他已经带来了足够多的奇迹,陛下何不多相信他一次?”
“笑话,他一个小辈难道我还真能信他不成?”李渊哧笑了一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渊抄起了那只剩下了杯底的酒中精华,喃喃地低声道。
“你说,我那乖孙,一定不会跟他大伯一般的下场,对吧?”
“有陛下在就肯定不会。”忠宝赶紧跪拜于地答道。
“是吗?”李渊两眼微眯,仰起了脖子将那杯底的酒中精华一口抽干。
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视线落在了殿门外,仿佛落在了极远处。
“朕要好好活着朕要看到我大唐的太子登基不,朕要看到承乾登基为皇。不然,朕不瞑目,死也不瞑目!”
清晨时分,李承乾起身洗漱之后,站在了铜镜前,由着妻子苏氏,给自己穿戴袍服。
此刻,屋内,只剩下了李承乾与苏氏夫妻二人,李承乾理了理领口,上前两步。
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小声地道。“我是大唐的太子,我是国之储君。”
“夫君,声音太小了。”苏氏看着自家夫君很腼腆的表情,不禁嫣然,小声地提醒了句道。
“呃……好吧,我是大唐的太子,我是国之储君,这样可以吗?”
苏氏摇了摇头,有些想笑,但还是强忍住。“夫君加油,你应该再大点声。”
“好,我是大唐的太子,我是国之储君。”李承乾终于放开了喉咙,面对着铜镜。
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面按住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过于谦和宽仁的自己,显得更有威仪。
苏氏则站在一旁,安静而又痴痴地望着夫君。
虽然夫君的举动,显得有些荒诞,可是苏氏却能够感觉得到。
这些日子,程三郎这位东宫的传奇人物,教给夫君的这个法子,似乎挺有效果。
原本显得那样意气消沉的夫君,哪怕是再羞耻,他也要对着镜子念满五十遍。
随着这样的反复练习,苏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夫君的精气神都在发生着变化。
至少,每天见到自己的时候,不再是长吁短叹,强颜欢笑。
这位程三郎的本事真是够古怪的,治病的手段也是古里古怪。
便是让夫君自我鼓励的方式,也是那么的……唔……别具一格。
念了五十遍后,李承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满意,同时,表情也越发地显得自信起来。
“处弼兄的法子,虽然让人觉得很羞耻,可我却觉得还是挺有效的。”
“夫君说的是,妾身也觉得夫君你这些日子,笑容都比之前多了许多,也开朗多了。”
李承乾嗯了一声,转过了身来,看着这位温婉体贴的妻子,不禁温柔一笑。
“为夫决定告诉处弼兄,治这条腿。”
苏氏黛眉轻皱,有些心忧地道。“可之前夫君你……”
“之前,我很害怕……”李承乾轻叹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为夫就不是一个很有胆量气魄的人,你会不会觉得……”
“夫君你说什么呢?”苏氏主动地牵起了李承乾的手,将额头轻抵在李承乾的胸口。
“妾身是你的妻子,不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李承乾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发揽住了妻子的纤腰,夫妻二人就这么立身于屋子里,相互依偎。
又到了程处弼东宫当值日,他又照例地蹲到了丽正殿内,嗯,太子殿下特许,任何人都反对不了。
之前还曾经有东宫属官弹劾到陛下那里去,结果李世民鸟都没鸟,直接就把弹劾奏折压下。
而太子殿下与东宫属臣之间,仍旧悬挂着那幅宽大而又细密的竹帘。
无法面对面的吐槽太子殿下,展示自己的铮铮风骨,这让那些东宫属官心中大恶。
重要的是,旁边还蹲着程处弼这个武家子弟出身的厚脸皮,这家伙那高大英武的身板挺得笔直。
而且还特娘得手里边杵着快有一人高的仪刀,立身于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