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给!”
朱重八轻轻吐出两个字,上千的囚犯忽然鸦雀无声,直勾勾的看着他。
“咱叫朱重八!”朱重八朗声笑道,“淮西人,穷人出身,干的是杀官造反的事,胶州城就是咱带三万兄弟打下来的。”
“俺听说过你,淮西那边你好大的名头!”囚犯中有人开口,“咱还听说,你在淮西攻城略地,杀了无数的元军,是个好汉!”
想不到,咱在山东有这么大的名声。
朱重八笑笑,继续大声说道,“现在,咱来山东了,咱带了三万跟咱在淮西出生入死,杀得元军胆寒的兄弟们来山东了。
咱要在山东杀元军,杀贪官,杀这个狗日的,不让咱们吃饱穿暖的朝廷。”
说着,大手一挥,“抬上来!”
上千囚犯的目光中,几个亲兵吃力的抬着一口大箱子,放在朱重八的脚边。
仓,宝刀出鞘。
朱重八向下一砍,咔嚓一声,箱子直接被劈砍两半。
呼啦一下,火把照耀之下,金银宝石璀璨的光芒,一下子绽放出来,差点闪瞎了人眼。
空气中满是粗重的呼吸,贪婪的心跳,还有咽唾沫的声音。
“是好汉子,想喝酒吃肉,大称分金的,跟咱干!”朱重八大声吼道,“跟着咱杀官造反,杀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愿意干的,说话!”
“俺来!”一个汉子举起手。
“他娘的,本来咱们就是抗捐抗税的怕个鸟!”
“干了!干了!”
上千囚犯的呼喊声朱重八方声大笑。
“给兄弟们准备酒肉,准备衣裳!”朱重八大笑道“打莱州让这些兄弟们当先锋!”
巨大的战船,在长江逆流而上密密麻麻的战舰,还有运兵船粮草辎重船一眼望不头。
黑压压的让人望而生畏。
江风清冷吹得郭兴的披风呼啦做响。
此次打江西,朱五给了郭兴六万大军,除了本部濠州都,还有近乎三分之二都水军炮舰汉王亲卫中军的火器部队以及由蓝玉帅令的六千骑兵。
这是朱五第一次给属下将领,这么大的权利。
郭兴为大汉江西招讨使,节制随军各路大将。
江水碰撞着船沿,发出沉闷的声响。两岸青山绿水,慢慢化作倒影。
郭兴站在大都号的船头看了看沿岸的景色,慢慢的在铁甲护心镜里摸出一个荷包。
此时的郭兴没有一点大将的样子,反而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荷包是胖丫儿亲手缝制的在佛前许过愿,保平安。
男人有了家就有了牵挂哪怕是纵横四海的浪子只要有了家,心就有了归宿。
忽然,甲板上传来脚步声。郭兴赶紧把荷包,贴身放好,脸上恢复出大将军的威严。
耳中,也不由得出现临行前朱五的话。
“汉朝时,霍去病十几岁,就纵横大漠,杀得匈奴胆寒。老三,你要做五哥的霍去病!”
“三将军!”
来人是水军副帅俞廷玉之子,俞通海。
“九江快到了!”
“多远?”
俞通海恭敬地道,“还有三十多里就到九江港!”
九江现在元军的控制之中,当初蒙元讨伐称帝的徐寿辉,抽调长江中下游的元军围攻,九江就是他们重要的后勤点。
“没遇到元军的战船?”郭兴皱眉问道。
“前锋回报,江面无战船。”
“看来,元军这是要拒城死守了!”
九江六朝重镇,据三江之口,当四达之衢,自古以来就是南方重镇。
此时的九江守将是蒙元枢密院指挥使脱欢,那到底是个什么官,郭兴说不明白,但一定是个大官。
但是蒙元的大官脑子好像都不怎么好使,九江城墙外边就是长江,他们就不怕汉军的火炮巨舰?
还是他有所依仗?
无论如何,第一仗,一定要打出汉军的威风。
“传令!”郭兴肃容道,“王弼和蓝玉,带所属步骑炮兵下船,沿途推进,佯攻迎恩门,其余大军沿江攻,望京门!”
“诺!”
九江七门,具体的地图,打仗之前就交到了郭兴的手里。
九江城,靠江而建。城门外就是江堤,江堤狭长陡峭,通往城门的路全是砖石台阶,要攻城只有仰攻。
迎恩门和望京门挨着,可以连成一线,相互支援。而且这两处门外,有大片的空地,使得汉军的工程器械得已展开。
命令传达之后,江面上的舰队开始有所动作,运兵船慢慢靠向岸边浅水区。
运兵船极大,长十丈,宽六丈,就是用来运兵,运送物资。
没有码头不要紧,运兵船上放下一艘艘挂在大船两侧的小船,从船到岸边连成一线。
随后铺上甲板,沉入铁锚,不到几个时辰,几排简易的浮桥就做好了。
船上的士兵纷纷下船,背着武器,牵着战马,还有马拉炮车。寂静的岸边,顿时喧闹起来。
“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蓝玉到了岸边,从亲兵手里接过战马,甩着胳膊说道。
现在的他,也是一方大将了,特意学朱五留起了胡须,生怕别人看轻他。
王弼也甩着胳膊走来,“俺就不愿意坐船,麻烦,还是骑马痛快!”
“俺也这么想!”蓝玉翻身上马,笑道,“要说打仗,还是骑兵痛快!”
“骑兵,还在在北方好用,那边都是平原!”王弼笑道。
“越往北越好用!”蓝玉看向北方,“总有一天,咱们淮西男儿,要纵马向北,给五哥的大汉,开疆拓土!”
王弼悠然神往。
“传令!”蓝玉对身边亲兵吩咐道,“派两队骑兵为本部先锋,探察敌情!”
“诺!”
“红巾贼来了!”
九江城中,脱欢的大营。
脱欢蒙古贵胄之后,先祖从忽必烈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和那些被养废了的贵族不同,脱欢刚猛善战,骑射无双。
此时听了探马的回报,只是冷冷的笑了下,双眼精光四射。
“来得好,早就想会会朱五!”
此处是脱欢的大帐,九江文武官员都在。
“听说来的是朱五帐下的大将,郭兴!”九江知府胡广义开口道,“此人,和那朱贼是总角之交,攻克安庆就是他的手笔,将军大人不可掉以轻心!”
“哼!黄口小儿一个!”脱欢笑道,“如今九江有兵马三万,粮草充足,磨也磨死他!”说着,对身边将领说道,“城门堵死了吗?”
“回将军,全用泥土沙袋堵死,就算他们凿开城门也进不来!”
“好!”脱欢站起身,大笑道,“诸君,随我杀贼报国!”
与此同时,站在船头的郭兴,也看到了高耸入云的九江城墙。
“奶奶地,比南京还高?”郭兴笑骂。
“不是高,而是险!”水军元帅廖永安站在边上,说道,“九江既然靠江而建,防的就是敌人从水上来,再加上地势高,咱们无论是炮击,还是登陆,都要从低到高打!”
说着,忽然一笑,“要是没有火炮,打这九江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咱们可不只有火炮!”郭兴笑道,“来之前,五哥和席老头,可是给了俺不少好玩意!”
汉军火器之利,天下皆知。
但天下不知道的是,汉军最厉害的不是火器,而是席老头这个理工全才。
这次郭兴来江西,除了大军之外,还有席老头的工兵。还有,席老头和朱五,珍而重之交给他的新玩意。
此时的城墙上,脱欢和九江的文武官员,也看到了江面上黑压压乌云一样的舰队。
脱欢想到了一个词,黑云压寨。
汉军水师最大的战船,比城墙还高,看上去不寒而栗。
“怪不得朱五那厮胆敢称王,怪不得他打败了脱脱丞相的六十万军!”
脱欢的脸上露出些凝重。
而城头上,其他的文武官员,面如土色。
“报,城外发现大批的反贼探马!”
亲兵跑上城墙大声禀告。
其他官员大惊失色,脱欢却看着江面上的战船,默默不语。
“他朱五,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他一个反贼,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所有战舰,下锚!”
汉军水军将士的呼喊声中,巨大的铁锚沉入长江。
一艘艘巨舰,在长江上龙蟠虎踞,冰冷的炮口对准城墙。
“标尺八百米!”
“跑口抬高三寸!”
“满药!”
大都号火炮甲板上,炮手们来回奔走,大声呼喊,一门门火炮被装填完毕。
郭兴看着城头,冷笑着说出一个字,“放!”
“他们那些船停在哪里干什么?”脱欢在城头问道,“他们为什么不靠岸,放兵马下来攻城?”
轰隆!
火炮的轰鸣就是最好的答案。
忽然间,天地变色。
长江上的站船喷射着无情得火舌,弹丸呼啸。
轰隆!轰隆!
几发弹丸打在城墙上,开天辟地一样,砖石碎裂。
天地间,顿时被浓烟笼罩。
“将军小心!”
“滚一边去!”
脱欢骂走前来护卫的亲兵,刚才江面的战船一轮齐射。
九江的城墙上,顿时出现数个裂纹大坑。
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城墙下面。
那里本来有许多低矮的民房,在火炮的扫荡之下,已经变成片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