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的笑容还没绽放,就凝固住了。
我就说你在这,他们还不信!
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朱五慢慢侧开了半个身子。
朱五在门口,身后是定远军的诸将,朱进伟和王弼站在最后。
就在朱五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血涌到了朱进伟的头顶,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乃至于,朱五在门口说了什么话,他根本没有听清。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大喝一声。
“动手!”
说完,伸手去抓王弼背后的双刀。
可是,却只抓到了空气。
“兄弟?”
朱进伟呆滞的瞬间,王弼的身子已经窜了前边,双刀王弼,双刀已经在手。
与此同时,前面的常遇春也暴喝一声,解下腰间铁扣子上挂着的两把段斧,和王弼并肩向前。
朱进伟懵了。
前方郭兴慢慢的回头,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睛盯着他,腰中的刀抽出了半截。
“杀了他!”
屋中的光头一声怒吼,几个彪悍的身影从里面奔向门口。
冷冷的眼神弥漫着杀意,唯一的目标就是门口朱五。
就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他们手中的兵器准备凌空劈下。
似乎,成功就在眼前,朱五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一柄短斧呼啸而来,砸在最前面那人的面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人连叫声都没有,面门炸裂鲜血飞溅,整个人直挺挺的后仰躺了下去。
接着,是两刀连绵不绝的刀光冲进门里。
“双刀王弼在此”
狭小的房间,狭长的钢刀,猝不及防之下。距离朱五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在这一刻变得一场遥远。
接着常遇春冲了进去。
顶替朱进伟为统领,他的老搭档郑遇春冲了进去。
还有朱五身后的定远军诸将冲了进去。
这些人的布衣之下,是朱五的工匠里精心打造的重甲。
短兵器砍刺在上面,连个白的印记都没留下。
屋里,一片惨叫。
门口,朱五慢慢退后两步,回头。
冷笑的看着朱进伟。
后者,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手脚冰凉心神慌乱。
院中,响起无数的脚步。
朱五依旧是冷笑,“进伟,我给你过机会刚才我问过你,关于兄弟情义,你有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你没说!”
“俺说过了!”朱进伟指着自己的断臂,疯子一样叫喊,“俺说过了!是你不想听俺说,是你不愿意让俺说,你不愿意放过俺!”
“我说过我记得!”
朱五幽幽的叹息,“既然我记得,我就不会亏待你。进伟,路让你自己走歪了。”
此时,无数手持丁字锤和短戈的甲士从外面涌进来,潮水一样。
门口被堵住了,这些重甲的士卒就从窗户翻进去,兵器劈砍的声音越来越少,只有重器打在身上,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双刀王弼拖着一个浑身血污,手臂无力下垂烂泥一样的光头,从屋里走出来。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钢刀的锋刃和铁甲的缝隙,落在脚下的石板上。
“五哥,活的!”
把人仍在朱五脚下,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王弼就自然的站到了朱五的身后,但是目光没有朝朱进伟的方向看去。
不看是对的,因为朱进伟看向他时候,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疑问,还带着深深的仇恨。
“朱你成王”
脚下的人,嘴里发出含糊的呻吟,呻吟中包含着种种情绪。咒骂,愤恨,不甘,悔恨?
但是朱五看都没看他,一个个黑衣死士被朱五的亲兵从屋里拖出来,丢在地上,有的死透了,有的还活着,有的人痛苦并且麻木的躺着,双眼无神。有人则是桀骜的看着朱五,头颅依旧愚蠢并且顽强的昂扬着。
“哎!”
朱五忽然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黑衣人,笑了下,“这么几头烂蒜,就想来算计老子?脑子有病吗?还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上我这找死来了?”
“五哥,老伟怎么办?”郭兴依旧盯着朱进伟,冷冷的问。
“他的事,等会在说!”
说完,朱五慢慢的蹲下,戏谑的看着瘫软如泥,显然手脚都被打断的光头,嘴里轻轻的说道。
“看来你师傅转告给你的话,你没听进去,道衍!”
道衍和尚姚广孝,带血的嘴角抽动一下,看着朱五的眼神犹如毒蛇一样歹毒。
“你们都下去。”
朱五挥挥手,院子中所有的马上退了个干净。
整个院子再次宁静起来,只有地上,那些一条条被朱五亲兵拖着的黑衣人的身体,留下重重的血水痕迹。
“嗬”
道衍艰难用头拱着地面,想坐起来,却徒劳的躺下,双眼望着星空。
“你杀了我吧,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一句话,道衍的胸膛剧烈的欺负,因为痛苦而咳嗽起来。
朱五看着他,把语速放得很慢,“这事儿?他知道吗”
“呵!”道衍的眼珠转向朱五,“重要吗?”
“重要!”朱五点头,“他不知道的话,这事还有余地。他知道的话,这事就麻烦了!”
道衍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起伏,显然内心在不停的挣扎。
慢慢的睁开眼,看着朱五,无比的坚决,“他不知道,我自己的主意!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别人无关!”
朱五笑了笑,身子慢慢往前蹭了一下,拍拍道衍的脸,“其实,我更好奇另一个问题!”
说着,又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自问没亏待过你。”
道衍也笑了,“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或许天生看着就不顺眼,难道你看谁都喜欢?”
朱五在道衍的光头弹了一个脑瓜崩,“不想受罪,就好好说话!”
“你”
突如其来这么一下,道衍无比的恼怒,像是受到了莫大侮辱,可是身体上剧烈的头疼,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愤恨的看着朱五。
朱五也瞪着他,就像逗小孩子玩一样。
半晌,道衍收回目光,闭上眼睛,无奈的缓缓说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如果今天躺在地上的是你,我倒是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现在躺着的是我。
遇到你是我修行路上的一道坎,你就是我的心魔。
这世道哪有那么多的因果,你杀人之前会念佛吗?
你如今是天下闻名的军头,杀了那么多人你应该知道,也应该想明白了。这世上杀人不用问理由,只问得失,利益。
成王败寇,我输了,取我性命就是,何必追根问底。问到最后,自己反而不快活!”
一口气说了许多,道衍脸上的痛苦更甚几分。
恨,哪里需要理由。
可能哪天看不顺眼就开始恨了。
好比的兄弟,以前害可以为自己出生入死,但是转眼间,外人几句话,还不是一样叛了。
有些事,不是自己以为不可能就不会发生。
别人的思想,更不会因为你而转变。
人生在世,需时刻警惕。
害人,哪讲道理?
朱五心中有些明白了,也还是不明白。
于是追问了一句,“你到底啥时候开始看我不顺眼的呢!”
道衍睁开眼睛,似笑非笑,“不是我看你不顺眼,而是我看到了更顺眼的人。士为知己者死,你懂么!你我不是一路人,你忘记了么,有一次你酒醉后说道,若有一日大权在手,毁了天下儒释道!
千百年来,谁敢说这话!
你在我心中就是妖魔外道。
不是一路人,走了同一条路,就是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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