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都缺?高宠很想问问阿勒图缺不缺脸——你说你塔塔儿部在草原上好歹也是个能排得上号的大部族,你阿勒图身为塔塔儿部的大汗,你到底得有多废物才能开口说出啥玩意都缺这种话的?
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瞥了阿勒图一眼,高宠这才开口问道:“所有的部族都跟你们塔塔儿部在一起,还是分散在其他地方了?”
阿勒图道:“现在大大小小的部族都在塔塔儿部附近,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柴禾不够烧,大人们还好一些,好歹能抱着羊羔牛犊取暖,只是那些刚出生的娃子们……阿妈们吃不上热乎的饭就没有奶,娃子们饿得一个劲儿哭。”
高宠点了点头,扭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发信号,通知其他人立即向这里集合,让后军把那几车石炭都拉过来。”
吩咐完后,高宠又扭过头来对阿勒图道:“第一,你们所有的部落都进入灾时军事管制,在没有解除军事管理之前,包括你们在内,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部落,任何人不得抢夺他人物资,任何人不得散布谣言,违者,斩!
第二,立即安排人手去杀羊,现在所宰杀的牛羊都算做是救灾征调所用,回头朝廷会按照市价给你们补偿,任何人不得拒绝抽调,违者,斩!
第三,再抽调几个妇女,等行军锅支起来后让她们去煮羊肉汤,只是我们带的石炭也未必够你们所有部落的人食用,所以只能优先安排部落里的老人、妇孺,所有青壮只要饿不死,就得等着下一批物资的到来,违者,斩!
第四,立即组织所有青壮,全力疏通由这里直通滦州的道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征调,违者,斩!
第五,本万户所带的万骑跟第三军的那些杀胚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这里集结,之后他们会以塔塔儿部这里为起点,向周围其他部落开始救援受灾的牧民,同时也会搜寻幸存者,尔等先准备好向导。
第六……”
如果是在大宋,这些命令原本不该由高宠来宣布——如果地方官员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那他们除了浪费粮食之外还有什么用处?趁早已死谢罪得了!
可惜的是,尽管草原上这些军民大权一把抓的部落头人们也想尽力减轻雪灾所造成的损失,然而这些部落头人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有效的组织草原牧民进行自救,最多最多也就是减少汗帐里的物资配给,争取让更多的牧民熬过去。
没错,就是熬过去,救灾这种事情最需要的是极强的规划、组织能力外加物资分配管制和后续的物资 供应,而这些恰恰是草原上的这些部落头人们所欠缺的。
现在得了高宠一连串的吩咐,原本还很棘手的事情就像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一般,这些部落头人们也有种拨开乌云见明月的感觉。
塔塔儿部的毡包大多都是以柳木组定成硬圈,居住的时候用绳子加以固定,需要迁移的时候只需要装到勒勒车就能打包带走——
这种方便更换草场迁移的住所或许能顶得住狂风,然而面对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像十二哈那甚至十哈那、八哈那的毡包还好一些,六哈那甚至四哈那的毡包可就顶不住了。
“拿绳子拴住西北角,先把这个毡包拉起来。”
随着什夫长一声令下,莫日根等人纷纷开始行动,往毡包上系绳子的系绳子,备马的备马,很快就用绳子把这个已经被大雪压塌的毡包给拉起一个角。
什夫长深吸一口气,躬下身子就要往毛包里钻,却不妨莫日根一把拉住了什夫长,劝道:“太危险了,这种已经倒塌过的毡包,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再塌下去,不如让我去?”
什夫长笑道:“你去就不危险了?”
不待莫日根再说什么,什夫长又接着说道:“行了,我是什夫长,战场职责就是带头冲锋陷阵,救灾的时候自然也是一样,什么时候还轮到你跟我抢这个了?”
说完后,什夫长便再一次拍了拍莫日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气躬下身子,往毡包里钻了进去。
毡包里已经彻底毁了,毡包正中的火灶已经被压塌,上面隐隐盖着一层薄冰,什夫长伸手扒拉了一下,却见底下的牛粪已经冻得又干又硬,西南方向凌乱的散落着一些弓箭、马鞍、马鞭、锄头、筢子之类的东西,从它们散落的位置不难看出,原本这些应该是这个毡包男主人所用的东西应该被这个毡包的女主人收拾的很整齐,现在却……
什夫长轻叹一声,正想再往里面深入一些好确认是否有幸存者的存在,却听得咯噔一声,刚刚被拉起来的毡包顶忽的又往下一沉,毡包外也传来了莫日根等人焦急不已的叫声:“李头儿快!快出来!毡包又要塌了!”
什夫长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往毡包的裂口处走去,只是刚刚走了两步,什夫长却又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却不防莫日根等人又叫道:“快出来啊!毡包要塌!”
什夫长大声道:“都给我撑住!先别说话,毡包里好像有人还活着!”
仔细听了一阵后,什夫长便快步往毡 包里的正北方走去。
被桌已经断了一根腿,断裂处的尖刺深深的将一个男子钉在了地上,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男子被钉在地上,所以被桌倒还没有完全倒塌,只是这男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什夫长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向了被桌底下,却见一个妇人侧着身子,半敞的前怀隐隐露出一抹雪白,一个婴儿兴许是被哈那的断裂声惊醒,又或许是被莫日根等人的叫声叫醒,此时正断断续续的发出两声嚎哭,又不断的试图去吮吸奶水。
什夫长快步走了过去,先是把婴儿抱着怀里,接着又伸手试了试妇人的脖子,忍不住向着毡包外叫道:“再来个人!还有个活的!”
凌乱的脚步声在毡包外响走,只是还没等人走进毛包,就听得毡包围挡那里再一次传来咔擦一声,整个毡包的套瑙就再一次砸了下来。
又塌了!
什夫长来不及细想,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婴儿塞到妇人的怀里,接着又跪在地上用后背顶住背桌,替妇人和婴儿撑起了一个不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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