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完全确定。”麻将迟缓地说道,“但是我想……误差不会太大,他们可能死了……或者濒临死亡。不过距离会降低医疗缠结的约束可能性,所以他们可能还活着。”
罗奇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青,他迟缓地又补了一句,“但愿他们还活着。”
所有人都意识到,老法师他们生还的希望渺茫。
死亡灰色的消息像墓碑间升起的浓雾,死亡轮到他们这一边的时候,罗奇努力消化着震惊,环绕着他的意念法师的意志笼上了一层萧杀。起先沉默沉甸甸地压在这些战士的头上,罗奇迟钝地想起项乾花白的发辫,她总让他想起家里的老祖母,对于项乾,她应当是比家里的老宅更坚固的。
他难以相信这样的人就这样轻易地死了,下意识的总觉得麻将搞错了,麻将就没长副靠谱的样子,缠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确实也没有进行过深入的学习。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陷入了悲伤,他忘记了悲伤的开始经常是无法相信发生的事件,猝不及防的死亡消息让他没来得及把情绪压制在深处,也没有防备住紧随怀疑而至的仇恨。
他听见刘子予在尖声问焚莲者,“你们杀了他们?你们杀了人还能站在这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话?”
他也模糊地感觉到关歆月在用力抱住她,不让她冲到前面去,文琳在旁边帮她。还有人低声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没有心情分辨,他既悲伤又烦躁。
“罗法师!”他看见赵教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他震惊的就像看到了鬼。小丑鱼周身的混沌似乎清晰了一些,接着仿佛有人非常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他吃了一惊,心头火起,想要找到是谁推搡了他,他会成倍地奉还。
“罗奇!”一个女性尖细的叫声穿透了他混沌的脑子,也许是女性声线里的脆弱让他收住了蛮力,他迟疑了一下。
“罗奇!”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罗奇异常熟悉,他心头的紧绷随之一松,一只手抓在他的肩膀捏疼了他,但是跟刚才推搡他的感觉并不一样。他看见了杜正一的眼睛,他深深地看进去,几乎要看见那双深褐色眼睛深处的世界。那双眼睛也没有退缩,当然是杜正一,这世上如今还敢跟罗奇的对视的法师就只有杜正一。
罗奇猛醒过来,迎上各式各样揣测着他的目光,他定了定神,赵老大的目光恐怕是最难形容的,强作镇定的面具底下勉强掩饰着同样大剂量的恐惧和渴望。
“怎么了?”罗奇低声问杜正一,他知道自己肯定当众出了点状况,克制着涌起的焦虑,他不敢跟其他人眼神交汇,他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把注意力局限在杜正一的双眼上。
从杜正一的脸上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平静里还带着一点厌世的无聊,跟他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仿佛别人都是大惊小怪的蠢货。罗奇恨不得都生出一种侥幸的期望,期望杜正一不知怎么的真的没发现。
他罗奇一边稳定着情绪一边转向了焚莲者,“赵老大,你在山顶做的局也跟门口的一样吗?”
“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就不会觉得还能有机会在这里跟你们谈什么合作。”赵教主愤慨地说道,“我不能说我在这件事上处理的有多么高尚,如果能够避免,我也不会想要选择这种结果。但是……”
“但是?”罗奇问道。
“法师的生命珍贵,战斗法师的牺牲是无价的,我倾佩战斗法师的选择。”赵教主说道。
“你在说什么?”罗奇迟钝地说道,心思分散在数个地方。
一个忍无可忍的声音突然喊道,“因为封印兽早就已经泄漏了,对不对?”
罗奇惊讶地转过头去,说话的人是文琳,她的一只手还抓着刘子予的手,完全没注意到后者现在挣扎的是要打开一段魔法检测网。文琳愤怒地说道,“你们在这里调查很久了,我已经领教你们的人究竟有多变态。你们一定已经发现了封印之地出了问题。那么长时间了,足够你们摸清楚情况。山顶究竟有什么?封印之地泄露的口子在山顶?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对吧?你不但想要利用杜正一,你还想要利用我们来替你擦屁股!”
“恕我直言,战斗法师的工作就是擦屁股。”赵教主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凝固的沉默像铁门落下,罗奇彻底冷静了下来,或者说,他清醒了下来。
“只要你们厌倦了擦屁股的工作,任何时候我的大门都向你们敞开。”赵教主干脆地说道,他望着所有战斗法师,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真诚。罗奇甚至也相信他的话都会兑现,如果战斗法师愿意走向他的阵营,哪怕上一秒还是敌人,赵教主也会欢迎他们的加入。
他那些遮掩着面容的干练的焚莲者有多少可能曾经是战斗法师?有多少本可能成为战斗法师?现在这些人此刻会怎么想?他们受缠结约束。可缠结到底是什么,能在多大程度上约束他们的行为?如果缠结真的是完美的,那杜正一早就应该把他五花大绑送到琼林的地底下埋起来,不是吗?
罗奇开口说道,“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始祖法师杀起人来,根本不在乎我们究竟是人类还是法师,谁也没有免死金牌。”
又一阵新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赵教主忌讳这种沉默,急忙说道,“我们该继续往前走,虽然我知道现在出了这种事,想让杜正一信任我们更难……”
他话还没有说完,杜正一突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开始吧。”
没人反应过来,罗奇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始的,但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罗奇以为封印之地苏醒了,那肯定是一种错觉。因为现在,随着杜正一这句话说完,空荡荡的走廊开始变形,数个能量水晶出现在墙壁上,流动的光彩开始聚集成显而易见的花纹,变得更加世俗,活像几幅装饰画。
他们附近的几道门在轻微的蜂鸣声中打开,刚才还光秃秃的房间现在正在从墙壁里向外伸展出家具。
“天呐。”
他听见赵教主惊叹一般地说道,杜正一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面墙边,墙上出现了一幅线条复杂的图。
刘子予挤了过来,“封印之地的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