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四天半!
能够这样日行千里,全亏了那台舷外机,再次回到扬州后,朱国强便悄悄的来到军营附近的一座大宅。那是当地士绅城外的别业,就在军营旁边,这寒冬腊月的时候,住在房子里,肯定要比在帐篷中更舒服些。
回到宅中,朱国强立即命人喊来了刘汉仪、葛存业以及各营的参将,一见面就对他们说道。
“大家坐好准备,部队这两天就趁夜色到过泰兴县,到石庄一带从那里上船出海。”
只需要这一句话,众人也就知道世子爷此行必定是极为顺利,在纷纷表示部队随时可以出发的同时。陈无敌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世子爷,部队是随时可以出发,但关键是怎么保密,几万大军行军几百里,想要不惊动地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是啊,世子爷,不但行军保密是个问题,而且就是冰天雪地的如何行军也是问题,”
“是啊,世子爷,尤其是大军到了辽东之手,冰天雪地里行军数百里,兵卒难免冻伤,这不能不考虑”
面对众人提出的问题,朱国强摇头说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些肯定都不是问题,冰雪中行军有的是办法,至于保暖……回头在另一边定购些皮靴、帽子之类的服装,应该可以基本上保证大军不至于冻伤、冻死,这些问题,他这些天已经考虑了很多,当然解决的办法也有很多。
看着众人,朱国强直接了解的说道。
“冬装,我会来想办法,此次出战,我要领兵两万出征,营里剩下的人有……一万五千余人,这些人要弄出三万多人的动静来,这件事办起来倒也不怎么困难,只要每天到扬州索要钱粮既可,要是有人敢擅闯军营或者在军营周围窥视……”
朱国强的目光微敛,厉声道。
“杀无赦!”
最后,他甚至又强调道。
“杀过之后,把头吊有营墙上,非如此不能决了他人窥视的心思。对了,这几天外界可有什么人要打听什么?”
闻言,刘汉仪便笑道。
“世子爷,这几天扬州内外都已经传遍了,说您在影园赴宴时强抢郑元勋从松江请来的青楼名妓侍寝,那柳姓名妓不从,您甚至不惜以城内百姓性命相威,这几日来终日沉迷温柔乡中,不曾出府半步!”
强抢民女……
这个戏码是朱国强临时加的,其实原本到郑元勋那赴宴时,他心里想的不过只是带回几个“扬州瘦马”而已,画舫上的事,不过只是临时起意。
“哦,估计扬州本地的士人不知会怎么编排我吧!”
“世子爷赫赫杀威,试问谁人敢编排!”
葛存业的话声落下时,朱国强便哈哈大笑道。
“原来说到底,他们还是怕我手中的刀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个人啊……就是贱骨头!
大笑之余,又于众人在行军等事宜上一一部署后,在众人离开后,感觉有些倦了的朱国强才起身往后宅走去,随着世子爷将进后宅时,王喜轻声说道。
“世子爷,柳姑娘和李姑娘,就在书房旁的芸香楼里,世子爷今晚可要过去?”
王喜这么一提醒,朱国强自然而然的想到那个性情冷傲的女子,于是便点头说道。
“走,过去看看。”
有些人总归是要见面的,虽说强抢民女只是作场戏而已,可是,现在总要和被抢的女子见上一面。
芸香楼就在园内的小湖边,在朱国强往那里走去的时候,芸香楼的走廊边一个女子,站在那愣愣的注视着冰封的湖面。而一旁边另一个穿着狐皮氅衣的女子忍不住轻声道。
“姐姐,你不能整日呆在这里,这天气也太冷了些,万一着凉,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说罢,她便对一旁的丫环吩咐道。
“喜云,还不快点把氅衣拿过来给你家小姐披上。”
“是,婢子这就去拿。”
“妹妹,你就别支派喜云了,我这就进屋便是了。”
进屋后,她走到桌边,刚啜了口茶,目光却落在桌上的长剑上,端着茶杯的她眉间带着些许忧郁,就在这时,那边房门推开了,然后一声惊讶的娇语传到她的耳中。
“呀,小女子见过世子爷!”
是他!
几乎是种本能,原本立于桌边正独自怜伤的女子,猛的一下抽出了长剑……
前脚步入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娇媚的脸蛋,不等朱国强反应过来,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上就闪动着各种表情。
惊吓、惊讶、惊喜?
“呀!”
先是尖叫声,然后一串吴侬软语传入耳中。
“小女子见过世子爷!”
曲膝道福的正是那天表演歌剧,不,大唱的那个肤白胜雪的娇媚女子,不过她漂亮是漂亮,就是没什么性格。
但作为现代钢铁直男,朱国强是直接的,他——看脸。
“免礼……”
不等他亲自上前扶起女孩,那边的长剑出鞘声却传入耳中,顺着声音看去,朱国强便看到那个表演剑舞的女子,手持长剑立于房中,怒目圆睁盯着自己。
有性格!
“姐姐!”
“小姐……”
在屋中女子的惊叫中,朱国强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去。然后盯着她说道。
“你想杀我?”
“你……”
“可你不敢!”
“你想自杀?”
“我……”
“可你不敢!”
看似简单的自问自答中,她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着,那双眸子中闪动着杂乱的神采,最后却又蒙上了一层泪水。
“铛”的一声,在剑落在地上的瞬间,泪水从她的眸中流出顺着绝美的脸颊滑落下来。
“你,你堂堂世子殿下,何必欺负我一女子,这便是显得你英雄了得了吗?”
沉声质问时,泪水散去了,尽管面上泪痕仍在,但她的目光却变得极为坚毅道。
“若你一意欲逞欢,便让你如愿就是!只不过,如是别无他求,只求待你一逞兽欲后,准如是去死,不得伤及无辜!”
瞬间,朱国强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目光越发坚毅的女子。
她说什么?
准她去死?
等等,她叫什么?
如是?
“姐姐,万万不可,世子爷开恩,姐姐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求世子爷开恩,莫与她一般见识!”
在女孩的祈求声中,朱国强盯着面前性情高冷清雅如兰的女子问道。
“你叫柳如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松江来的名妓?
松江不是上海那一带吗?
柳如是不是应该在南京,在秦淮河吗?
其实,朱国强受“秦淮八艳”的影响太深,柳如是从来没有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呆过,她一直在松江,名列“秦淮八艳”,而且还高居榜首,不过只是后人牵强附会而已。
“世子爷,姐姐本名杨爱,流落青楼后易名柳如是……”
盯着目光坚毅一心求死的柳如是,朱国强的心里突然一阵五味杂阵。
这可真是……自己头一回“强抢”,抢的居然是八艳头牌。
“放你……”
摇摇头,朱国强看着柳如是说道。
“绝无可能。”
“你……”
在柳如是面色微变时的,朱国强又说道。
“至少现在没有可能,那日强抢你们两位,与其说是临时起意,倒不如说是故意为之。”
他是什么意思?
聪明如柳如是隐约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似乎另有用意。似乎也想通了,为什么自己和十娘被抢到这里后,数日不曾见到他。
“我近日欲谋一件大事,欲成此事,非得让世人以为我心灰意冷,沉迷女色不可!”
看到李姑娘仍然跪在地上,朱国强便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你先起来吧,”瞧着小脸被吓的煞白的女子,相比于柳如是的性格,朱国强反倒更喜欢这样娇弱的女子,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时,轻笑道。
“瞧把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人。”
“殿下……”
这时身后的柳如是突然惊声道。
“你,你是想示弱建奴,诱其来攻扬州?”
柳如是的眸中闪过一道神彩。
“示弱?我又何需示弱,只要我屯兵于扬州,阿巴泰也好,多尔衮也罢,都不会攻取扬州,对他们而言,入寇中原为的是尽量杀戮百姓,为的是劫掳人物!他们会尽量避免决战,以免伤亡!”
回头看着柳如是,看着这个在历史上以其爱国情怀而闻名后世的奇女子,朱国强的目光又落到那柄剑上。
史书中称柳如是是“侠女”,原本以为只是“侠心”,可谁曾想她真的会用剑,那怕只是剑舞。
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朱国强走到桌边,重新把剑入鞘,然后沉吟道。
“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
这是年初在杭州时柳如是惊闻螨清数万兵沿运河南下攻济南等中原腹地时,心忧天下局势的她在岳武穆祠题作的诗。
诗入耳中,柳如是顿时惊讶的看着他。
“你、你……”
他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这首诗,明明是她写在杭州西湖边的岳武穆祠内的,怎么可能传到济南,传到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