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水听几个人的话后,抿抿嘴:“李东主都懂是吧?”
“常规操作。”简卿给出个答案。
“就是说他很会算计呗?”覃水心情低落。
“东主不算计自己人,你们山民在东主心中就是自己人。”简卿懂了。
“对呀,我们是自己人,李东主总是给我们想办法,让那个谁……过来吧。实在不行我出兵灭了他晏氏。”
覃水又高兴了,她想啊想,发现确实是没被算计。
李易没管自己要钱,还给寨子工具、钱、矿的地方、梯田的护田方法。
就是把那个谁来着?陆州刺史叫啥?反正就是那个谁给弄回去了,对,那谁。
覃水重新变得开心的时候,晏解气呼呼过来了。
他刚要发脾气,坐在那里的卫岳峰突然咳嗽一声。
晏解瞬间回忆起了那个夜晚,有人要把自己活活烧死,就这个。
“张公,我委屈啊。”晏解换一个态度。
“知道了。”张九龄微微颔首。
他看向黄岸:“边固怎么说?”
“坐下说,坐下说。”黄岸先对晏解说,安抚下。
这都是套路,有人扮红脸,有人扮白脸,还有人和稀泥。
简卿在旁对覃水使个眼色,意思是:学着。
心情好的覃水轻轻点头,她才发现,张公也不是那么……那么正直啊,会使手段。
她哪晓得人家张九龄之后是宰相,没点本事能当上宰相?
“我晏氏在驶远县兢兢业业,现在我们过来为大唐管边贸,他们在背后查我们,张公、黄刺史,为我晏氏做主哇!”
晏解坐下开始说情况,后院起火了,有人要搞事儿啊。
张九龄看低头,在晏解忐忑中抬起头,一脸愤怒:“怎么可以这样?来人,送笔墨。”
“是!”有下人回应,去取东西。
“给我也来一份,我是看着晏氏行事的,广州百姓日子过得不错,驶远县也在修路。”
黄岸跟着说,一副我要给晏氏寻公道的模样。
不过他可没说驶远县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也没说驶远县其他的。
说修路是也在修路,修什么样他不提,怎么修的依旧未讲。
没用多久,文房四宝摆上来。
张九龄先写:“信任驶远县县令等人,所查晏氏贪腐、行罪等事宜,不实。”
就这么一句话,没有开头,不知道写给谁的,也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过他盖印了,盖了自己的印。
黄岸看着张九龄写的内容,眼睛眯一眯,也写:“凡所查驶远县晏解县令及其家族所行之事,多有不实之处,望详查。”
然后他也落印,等墨干了折好信,装进信封,上漆封。
张九龄这边也如是操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二人的信交给晏解,让晏解帮忙传递。
晏解丝毫不耽搁,道了声谢跑了,去送信。
“张公,你怎么帮着他?你信不信我也写一封新给李东主,我告诉他你们背叛了,要点天灯。”
覃水快哭了,她看不懂诗,却能看明白两封信的内容。
她眼圈红着看张九龄,又对黄岸冷笑。
“别别别,没有的事儿,覃小娘,你听我解释,别打我黄氏一族。”
黄岸也快哭了,啥意思啊?你要带兵打我?
“你说!”覃水攥拳头。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写的最关键的地方是‘不实’,张公也这样写,不实,什么叫不实?”
黄岸求生欲很强,赶紧说。
“就是没有呗?”覃水拳头还赚着。
“怎么是没有呢?比如说你派兵一万兵来打我广州,我的参军就说你派三千人,我说不实,难道是说你没派兵来打?”
黄岸举个例子,一万兵,说三千,然后自己给出不实的说法。
“啊,不实可以多也可以少是吧?晏氏的事情你们都说不实,实际上你们想说的是更严重?”
覃水一瞬间就懂了,有例子在。
张九龄和黄岸一同颔首,没错,就是这个。
这个说法在李易那时就比较多,一说什么事情,官方回答,不实。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好几种原因。
确实不了解,但不能不回应。
知道问题严重,又认为地方能摆平。
怕地方无法摆平,自己给掩饰一下,若地方摆不平,就是深究。
看看揭露事情的人有没有问题,没有行政问题那有没有道德问题?能不能引导一下,引偏了。
比如说某某,举报交通局局长酒驾,坐实了。
然后怎么办?查监控,哎呀,这个某某他居然有一次过马路没走人行横道。
大家看到没?他过马路不走人行横道,而是直接在双黄线的机动车道上过去的。
这多么危险啊?容易让司机为了躲避他的时候发生交通事故。
不信大家看看,有多少次记录是由于机动车躲避违法横穿马路的行人而造成的?
某某他横穿马路哇,快来看,水军呢?雇佣的水军呢?赶紧的。
于是说出来的就是不实,从其他方面打击报复举报者某某。
等着国家上面出手了,认真了。
地方一看掩盖不了,赶紧说,某某局长其实不但有这个问题,还有其他问题,所以说,不实。
‘不实’是一个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的词汇。
不然为什么不说成‘不是’呢?差别可大了,万一真有事情,自己承担不起责任啊。
张九龄与黄岸应用得就比较不错,说不实,告诉晏氏你继续,我们挺你。
你等着吧,等你在现在的任上出问题,那边再查出来更多问题。
“没说写给谁呀?”覃水又发现情况了。
“没说写给谁,自然是刑部和吏部,刑部和吏部的尚书是宋璟。”简卿在旁笑着说。
写的信不是公文,是私信。
所以没有名头,送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这才是正常的朝堂规则。
你以为你在李家庄子看到的是真正的大唐?你们一家就是运气好。
“我生气啦,欺负我不懂是不是?我要写信给李东主,我代表我覃家……”覃水怒了。
“别别别,不至于,你的目的不是收拾晏氏嘛!你以为东主不明白?
人活在这世上,哪有非黑即白?你覃家寨子行事真的就全是光明正大?
给更多的弱着一个希望,给更多希望得到生存帮助的人一个帮助,这不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吗?
至少我们羽林飞骑在拼命,至少李家庄子在疯狂打后勤。
你是强者呀,带领你的寨子去过好日子啊。”
简卿摇摇头,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那李易呢?”覃水似乎受不得这种真实的冲击。
“心怀大唐!”简卿、张九龄、黄岸一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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