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还记得当时自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便将所有的亲卫都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房内,关了足有一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在一众亲卫的担忧中,经过了十二个时辰煎熬的徐和终于出门了,他现身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集结散落在各城池的军队、调拨各处的粮秣、辎重、兵甲。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整个青州。
没办法,要自保!
何进的这个举动,摆明了是翻脸不认人,而失去了这位大将军的遮掩,朝廷必然不会再放任他在青州这临近司隶京畿的地方称王称霸,汉军大举来攻是迟早的事。
虽然很难以接受,但徐和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咬牙切齿的承认.......他被何进放弃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得出的结论。
否则......以何进的能耐,断然不会传出“死于青州黄巾之手”的传闻。
现在距当初起事已经两年有余,在大贤良师已陨,黄巾主力尽灭的情况下,汉廷对于他们这些剩余黄巾都只当作是芥藓之疾,容忍度已经大大提升,即便有时候传出破郡灭县的举动,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因为汉廷的精力都放在应对羌人叛乱之上,所以只要不太过招摇,不主动蹦到那些大人物的视线里,朝廷是不会大费周章前来讨伐他们的。
可现在,李席死了。
并且还算在了他的头上......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徐和不用想都知道,此事肯定不会善了。
死一个宣诏宦官的性质可比攻破一郡要严重的多,后者只是寻常的遗寇作乱,而前者......
今日能截杀雒阳的宣诏宦官了,明日岂不是可以攻打司隶?攻打雒阳?
若是羌人之乱未平,徐和觉得自己还有着应变的时间,可偏偏在前些日子他接到了消息,羌人为汉军所破,后又内乱,撤了......
羌人一退,汉军便可班师,只要稍稍休整一二便能调转兵锋直指青州!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和心中有数,他手下的这些人马欺负欺负没有宿将指挥的青州郡兵还行,如果对上击退羌人的汉军精锐,那是万万敌不过的。
对于这一点,徐和连半分侥幸都没有。
毕竟血淋淋的教训过了也才年许,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看现在率众十万声势浩大,真的打起来也就几个溃阵的事,之前的百万众不就是这样没的么?
所以徐和当时脑中闪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想办法来个金蝉脱壳,带着收敛来的钱财去过好日子。
毕竟虽说黄巾军物资匮乏,军械粮秣皆是不足,但那是相对于整个大军而言,不提那些难以变现的,光平日里积攒下来用于打赏有功之士的金银珠玉,若放在一个人身上都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徐和才会想要溜之大吉,凭借他的实力再加上手中的资财,到哪都能过的不错。
然而......
不行。
徐和用莫大的毅力,才把撂挑子躲起来当个富家翁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
非是不可,而是不能。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些手下和一呼万应的权势,而是......
怕死。
徐和在那一天一夜里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若是失去了大军,没了部曲,他必死无疑。
原因并不复杂。
在他想来,何进简直是丧心病狂,为了不让同他有过联系的事情暴露,居然不惜杀人灭口!
徐和一想到这忍不住遍体生寒。
他同何进的联系从来没有片纸流传,全部都是通过这黑袍宦官李席。结果,李席居然死了,还被宣称是死在他的手中!
徐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从上一次联系之后,他连李席的衣服角都没见到过,更别提设伏截杀!但偏偏李席死了,一个无妄境,就这样“为黄巾所杀”!
再联系一下青州奇怪的形势......
刘宏远非但没有被调离,反而因剿灭黄巾有功成为了北海相,不仅如此,其大肆募兵练军,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据说其还兼领了骑都尉,专司青州征讨黄巾事宜。
其中含义,不问自明!
不管此间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他被何进给放弃了,甚至为了遮掩,何进连李席都给灭了口,算在了他的头上!
无妄境啊!就这样死了!整个大汉无妄境才多少个?何进手下才多少个?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何进居然能狠心放弃一个,其表现出来的决意,令徐和都为之心惊。
毫无疑问,现在知情人或许只剩下他一个,按照何进表现出来的狠辣,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即便他有着无妄境的实力又如何?李席还不是就这么死了!就算投靠了别的渠帅,能保留自己的亲信部曲,那又如何?
黄巾......总归不是出路。
至于隐姓埋名投靠那些豪门大族则更不可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高门大户又岂会为了他一介贼寇去得罪当朝大将军?
因此,他才会着急火燎的聚兵攻齐,为的就是乘着征羌汉军疲师修整之际,尽快全取青州,既是扩充实力,以量取胜,也是给自己争取些腾挪周转之地,以待时机——听说幽州的乌桓正在闹腾,说道说不定拖着拖着,汉军就撤兵去打乌桓去了。
原本计划进行的挺顺利,可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攻破临淄,拿下这青州治所,取到青州最大的粮仓和武库,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那刘宏远给偷袭了,吃了个大败,损失近万!若不是急中生智想出了以退为进的注意,后果......
“渠帅........”
下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徐和的思绪,他恍然回神,只见左侧的将校中一名精瘦的汉子起身而出,抱拳行了一礼。
“渠帅何必动怒,我等也只是心焦眼前的局势,并无他意,渠帅若有吩咐,尽管示下,我等自当遵从。”
说着,这精瘦汉子还微微侧肩撞了络腮胡子一下,络腮胡子略一踟蹰,后不情不愿的抱拳:“渠帅有令,属下自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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