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并不怎么清楚的初邵民,因为对于知识的轻视,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不满。
他将手中的软牛皮的小书包往课桌上一扔,整个人就坐在了条凳上开始发愣。
甭管前面的先生到底讲了些什么,初邵民的脑海中,想的永远都是怎么样去当兵。
正在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点主意意的时候,却见坐在他斜前方的田学文,拿出来了一根毛笔,沾了点墨汁儿,写了一方小纸条,趁着前面先生转身回去板书的时候,就丢到了自己的面前。
初邵民展开一看,字条上是这么写的:
‘邵民,怎得这么多日才来上课,可真是如同学生们传的那般,在老家祭祖?’
这是在关心自己呢?
看来这位新同学还是个自来熟啊。
别看初邵民在旁的方面有些傻,但是能被初老爷同意了去军校就读的他,在另外一些方面却是有着比他大哥更为强大的天赋。
偌大的初家之中,只有初家老爷以及初邵民的二姐,知晓初邵民的厉害。
那就是这个孩子,对于世家,商人,以及某些能够接触到的同阶级之间的人物关系,有着相当强的理解力。
某些人他平时只要见过一面,或听旁人说过一耳朵,亦或有人普及过他的身家背景……
初邵民就能从他以往知晓的那些世家,豪绅,军阀,党派的关系网中,与这个新认识的人物进行上联系。
在旁人看来极其复杂的姻亲,亲戚,朋友,师长,同泽以及战友的关系。
在初邵民的脑海之中都会形成一个极为清晰的人物关系脉络图。
这就是初邵民在家中的底气。
有的时候,在初开鹏要与某些不熟悉的人或是要与某些刚接触的势力进行磋商谈判的时候,他通常都会过来问一下这个三儿子是否对这个人或者他身后的家族,有所印象。
初邵民的特殊,多亏了初老爷的不拘一格的培养方式。
当年的初老爷在翻阅初家的族谱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只是翻看过一遍的小儿子,竟是将他们祖宗十八代连同分支儿的族人关系,都说了一个一清二楚。
从那一刻起,初家老爷就认认真真的对初邵民进行了专门的培养,初家能够接触到的与其有来往的济城权贵的资料……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瞒着初邵民。
所以,自打在校门口田学文自我介绍之时,初邵民就与他脑海之中的田督军的宗族子侄给对上了号。
也许?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而对方也想与他交好?
只需要想到这里,初邵民就有了个小想法。
他从书包之中掏出一根犀飞利牌钢笔,拔开上边如同碧玺一般的笔盖,又从包中掏出一张稿纸,就写了起来。
不多一会,田学文就收到了回传的小纸条,上边写到:不瞒兄弟,我是被我那老父亲,押解回济城的。初家其他人仍在老家,只有兄弟我一个人,被送至学校啊。
这字里行间之中全是泪水,看得田学文一阵的愕然,转头就瞧了初邵民一眼。
只见到这个足可以称之为济城豪商之子的孩子,却是面露愁苦,朝着他挤眉弄眼,竟然一点都不见得娇奢之气。
引得田学文心中对他的印象大好,提笔又埋头回执了起来。
他不曾想到,坐在他身后的初邵民现在正在暗搓搓的分析着田学文能起到的作用呢。
田学文还以为身后初少爷,是跟他有莫名的眼缘呢。
所以,他的这第二封纸条写的就多了几分真情。
上边写到:邵民兄,不知道所为何事,兄弟我能否帮得上忙?切勿忧愁,有话说出来,商议着行事,总有办法。
接到了纸条的初邵民,心中就是一喜,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于是他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刷刷刷的写下了另外几句话,转手又递给了前方的田学文。
田学文展开纸条一看,初邵民竟然写到:我想要参军剿匪,谁成想反抗不成,反被限制了自由。现在凄苦无助,很是茫然,不知道田兄是否能发出邀请,让我下学后往田家一行,也让我离了监视,松快,松快。
见到纸条上的字儿,田学文也是一喜。
这下好啊,将初邵民带到自己的家中,没有了外物的干扰,那他岂不是想要问什么都可以了?
想到这里,田学文也不写纸条了,他当即对着初邵民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就等着放学后邀请初邵民一起回他自己的田家了。
一时间,济城中学的氛围其乐融融。
可是对于远在丘村的邵年时来说,却是有些累人了。
他因为明日中要去聊城铺子中报道的缘故,故而从初家得了一天假期。
虽说是没有薪俸的白休,但是在邵年时看来,这也是主家的恩德。
他很高兴,在累了近一旬了之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之中,回到村里松快一天。
而他也要利用这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来收拾一下他在丘村的行李,为明日踏上新的旅途,提前做好准备。
虽说邵年时干着大车店的时候,他隔三差五也是会回来一趟的。
但是这家中总有人住与不怎么常住……还是很有区别的。
就好比他家院子后边的菜地,亦或是不怎么打开的侧屋,待到邵年时今天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几分荒败的模样,那屋内还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这让眼瞅着就要出远门的邵年时就觉得有些发愁。
要知道一个屋子长久的没有人照顾的话,会破败的特别快速。
这里毕竟是他父母的心血,他没好好的扩建也就罢了,又怎么能随意的糟蹋呢。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手中用来擦拭屋子的巾子给放了下来。
走到主屋的炕上,将一卷足有三丈三的靛蓝色的细棉布给从包袱卷里抽了出来。
这是初家老爷在他结完了这几日的工钱以及抽成了之后,给予他额外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