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听见的——
——和狐仙祸福相依的寓意一样。
此时此刻,如果陈小五在场,要问叶北一句“慌不慌”。
叶北是不慌的,
但是要问他有什么想法。
那想法可多了去啦。
以下想法不分先后,不分主次。
第一点、RapBattle(说唱对决)的女方有点强,仔细想来他这几句鼠来宝的LOW词实在上不了台面,得爆发潜能,突破极限放手一搏,最好跳出对方擅长的领域。
第二点、狐仙娘娘吐露的信息中提到了北海龙王,北海龙王为义济神,
义济二字为“道义接济”的意思,而北海龙王又是降雪神,和亲闺女儿穷奇以前的职能寓意一模一样,都是为了过年。
义济瑞雪兆丰年。
逐疫除蛊迎新春。
六个化身,一头白狐——就像是中了七酱奇妙的安排,天意使然,让叶北很难不去将这些对仗工整的巧合联系到一块。
第三点、玉树姐是天枢的人,也没有提及与义济神小儿子的恩怨情仇,具体的故事,看来得相亲过程中,好好问问狐仙娘娘了。
思考完毕。
难得叶北是个明白人,在相亲时还能想这么多事儿。
眼看时候不早,仔细算算,穷奇应该还有两个小时就会醒来,离了叶北,它清醒时绝对会闹肚子。
叶北向苏饶夏小姐发出邀请。
“回我店,先去休息会,我家女儿快醒了,边走边说,我慢慢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努努力,唱成一首歌。”
饶夏话不多说,带上她的镭射皮包,跟上了叶北,往农大方向走去。
她一路走走看看,神气凛然,对小北现在的所生活的城市有几分鄙夷——这是个五线小城,当然比不得以前的江南水乡。
道路不时能看见烟头,熟食摊位打着灭蚊灯,传出一声声叫卖的吆喝,KTV里躁着鬼哭狼嚎的音乐,走到玉明江边,吹着舒适的秋风,饶夏的表情才好看一点。
听叶北慢慢说着。
“是一首又新又老的歌了。”
他循着记忆里,抱着一腔才情,开始说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随性而为,起了个调。
“——比起小五的忧心忡忡,我更像个若无其事的旁观者。”
“是刻意冷静嬉笑的旁观者,感谢你能来听我写的歌。”
“只是,鬼知道这些是甚么……”
“看得见生死,却不看清时光长河……”
“……走过人生曲折,至亲与我挥袖,作阴阳两隔。”
饶夏听来这一句,突然有点走不动道。
“我才知道,我想你们了。”
她侧过身子,靠在江岸的石护栏上,
看着这个小男人,看着这个大男孩。
他用简单的话,慢慢唱出不简单的歌来。唱着他自己的故事。
“到如今,才想起要好好反省。不是每个善良的人都能保护自己。”
“一开始,是为潇洒了断前半生的自私自利。一个人活下去,故事里从来没有你。”
“直到死亡按了门铃,就像是终于灵验的咒语——
——它说,它叫穷奇。”
“我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要着急。”
“我做出的事,通常都一言难尽。”
“当庸碌无为的人生就从此结束……”
“我只能卑微地喘息,竭尽全力,走下茹云。”
“穷奇给我写的歌,它已经替我写了。”
“是命契上用血涂出来冰冷的恶。”
“不信命,可惜我只会除灵。”
“不惜死,只当做一路看风景。”
“见着鬼城的奇峰怪岭,我想我是活明白了,它却和我说——
——只有猛虎独行,牛羊才成群。”(鲁迅杂文精选)
“一首写给它的歌,我早就准备好了!”
“用心房的热血温茶,要发光发热。”
“也许我没听到它的轻声细语,感受不到它的鼓励和嘉许。”
“不忍去看它饱经风霜的表情。”
“只能坚强艰难砥砺前行!”
叶北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千张面具下的我,现在是哪个叶北呢?”
“穷奇还是我?这张脸都早就被时光细细打磨。”
“兰花夫人和我说——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很可能成为知己。”
“我骂她放屁——只有对立,只有甲乙。”
“一首给我俩的歌,穷奇它和我写了。”
“它踩上我的心,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不幸。”
叶北望着玉明江对岸,再难正眼去看苏饶夏。
“它常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我冷言冷语……言辞如刀锋利。”
“和我的朋友们一样——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
“它在另一把刀面前,在一个母亲面前露出惊鸿一瞥。”
“若是你同意,天下父母大多都平凡无奇,多追问几句,剖开其中的难言之隐,只能流着泪去追根问底。”
“我先是没那个能力,又想拼劲全力要个惊喜,直到最后弄明白了——
——它说,来不及。来不及说,儒雅随和……的千言万语。”
“一首我和它的歌,我有一个女儿。让我这个男人拿咖啡当茶喝。”
“只怕自己穷得让她挨饿生病,要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往事历历在目的时候,心酸都悄然而至……
五郎观前,她曾经说,要把我养育。”
“像一场老电影,放的是鬼怪妖魔的感情,
两个始终难以讲和的角色,
难道只能是宿敌?”
“一首我和你的歌,我早该唱了。”
“你是我前世的狐狸,我却一点都想不起……”
“想不起也没关系,也许因为这样,我才能得意……”
“得意地用一副认真表情,说喝完了孟婆汤,还好还能遇上你。”
“他也会提: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留在你心里。”
叶北说完了。
也唱完了。
苏饶夏小姐面露微笑,无聊无奈地挥了挥手。
“和你们这些民谣……聊不来。不过,真的很动人。”
叶北试着问了一句。
“怎么啦?能过关嘛?”
饶夏摘了帽子,捂在胸前。
“你是个灵魂歌手,我很佩服你,得向你鞠躬,臧克家的Flow也太独特了,太迷人了。”
说罢,她向叶北行礼。
叶北问:“下一位?她叫什么?”
饶夏皱着眉,郁郁不快。
“到你了!你该还礼!还礼我才会告诉你!这是艺术家之间的基本礼仪!”
叶北佝身鞠躬。
他感觉脖子一沉。
“对……”饶夏挂在他的脖颈上,咬着他的耳垂,“这样我才够得着你,好好嗅嗅你的呼吸,尝尝爱情,没那么多肉欲。”
叶北轻轻地抱着饶夏,感受着她的步步为营,慢慢贴近。
“五妹,叫苏秋叶,刚到农大的植物园,她喜欢画画,是个画师。”
饶夏主动松开了叶北。
叶北看见这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有几分舍不得的样子。
饶夏:“我等你!”。
叶北掏出手机,喊了一辆车。
“别等我,去奶茶店坐着,我跑不了。还有啊!”
叶北从包里掏出一罐茶,都算作给狐仙娘娘化身的见面礼。
“喝了我的茶!你就是我的人啦!”
这句情话真的够土的,不过很有效。
车上,两人一路上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跟着录音机,颇有默契地哼着歌。
饶夏走到姐姐们身边,变得乖巧起来,苏连枝也做完了拉伸,坐在猫咖啡餐厅逗着一只缅因大猫,像是为了熟悉未来女儿的脾气,要先拿别人家的猫练练手。
叶北和狐仙娘娘的四个化身说。
“不会让你们等的。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等那么久。”
等叶北抱着猫主子,走进学校的大植物园。
阿穷醒过来时,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埋怨着。
“你都唱的什么鬼玩意儿。”
叶北老脸一红。
“啥?你听到了?”
“死狐狸精,开着个手机全都放出来了,吵死了......”穷奇满脸嫌弃地翻了个身,用后腿挠着耳朵和脖子。“不过...”
叶北抓住了猫主子的腿,让它收了爪子,给它搔痒。
穷奇喉咙舒服地咕噜着,嘀嘀咕咕的。
“不过,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