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无风也凉三寸,可此时屋内的情形却并不是如此。
怀生垂着眉眼,看着眼前的人,脑袋眼睛乱成一片,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心乱了,平静不来。
“怀生师父。”傅渔素来做事果决,可她此时心底也是有些紧张忐忑,背缚于身后的双手,略微攥紧,手心铺了一层热汗。
怀生刚准备说话,她身子略微往前,在他脸上又轻触了下。
不待怀生动作,她已经撤回了身子,站在他面前,稍微往前一步……
两人此时站在门口,这地方两人相对站立,空间本就极其狭小。
“傅渔……”怀生脑袋放空。
“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实你信佛和谈恋爱真的有关系吗?真正的信仰从来不是约束言行,而是……”
她忽然抬手,指着着他的左心室,“在这里。”
“对吗?”
怀生觉得……
她好像抓住了自己的命门。
他此时脑子很乱,而傅渔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甚至让他无力反驳。
“好啦,你早点休息,我也要回房了。”傅渔撤开身子,笑着看他。
自信张扬,好似方才那个摄人心魄的妖精不是她一般!
傅渔是敢爱敢恨,既然开始了,就没打算放过他,只是刚开始,没必要逼他那么紧而已。
“我听教授说,你还要留下做大半个月课题研究,所以……”傅渔冲他笑着,没把话说完。
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你的行程安排,所以……
别走!
傅渔脚踝还有点疼,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等她到另一侧客厅时,余漫兮刚洗好碗筷,瞥了她一眼,脚疼蹦跶得挺欢。
“小渔,你的脚确定没事?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看看?”伤到毕竟是脚踝。
“没关系,就是现在不太好着力,没大碍的。”傅渔心情显然非常好。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余漫兮催着她回屋。
“那你们待会儿别忘了给他拿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那个卧室什么都没有。”傅渔本就扮演大姐的角色,擅长照顾别人,她这么说,在傅斯年夫妇听来,没任何毛病,而且她说完就回了房,就好似与怀生并无其他牵连般。
“我去吧。”傅斯年擦了手,拿了东西就去了隔壁。
怀生此时沿着床边坐下,抿了抿嘴,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回旋……
他脑子混沌,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神智都好似不清醒了。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他心思一动,慌忙起身,将一侧未放妥的行李箱碰倒了。
“嗙——”动静极响。
“怀生?”傅斯年听着动静,略微蹙眉,这是在干嘛?
“叔叔。”怀生连行李箱都没扶起,慌张开门,傅斯年狐疑得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怀生看到傅斯年,心底一松,却莫名觉得有点……
小小失落。
还以为是她又来了。
“给你送点东西,上回来家里住,那丫头缠了你一夜,都没让你睡好,今晚好好休息,她肯定不会来骚扰你的。”傅斯年并没进去,将洗漱用品递给他就离开了。
怀生拿着东西,内心已经一片纷乱……
洗了澡,从行李箱里翻出带着去旅游的两本佛经讲义,试图以此平复内心的小躁动,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而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他手指一颤,书都丢了。
自己的一切理智镇定,都好似变得一团乱。
“喂,三叔——”傅沉的电话。
“今晚不回来?”之前说好是要回去的,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没过来,傅沉自然要问一下。
“不好意思,今晚回不去了,刚才喝了一点酒,有点不清醒,忘记和您说一声了。”怀生是脑子都乱了。
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某个和他讨论七情六欲的人,哪里还记得傅沉是哪根葱。
“没事,那你早点休息,最近也挺累的。”
怀生挂了电话后,心底想着,真是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躺下后,辗转难眠……
最后干脆穿了外套,去阳台吹了吹风,这刚走出去,就看到隔壁站着一个人,站在阴影里,双臂随意搭在栏杆上,正抬头看着天空。
软件园是郊区,入秋的夜空谈不上星河浩瀚,也能赏星玩月,她穿着长裙,秋风过处,荷叶边的裙摆微微皱起……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
还没等他钻回屋子,傅渔已经转过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因为屋子打通了,阳台虽然仍旧是隔开的,若是成年人想过去,也就是迈个栏杆而已。
“怎么还没睡?”她声音与寻常不同,有点软。
傅渔走过来,没越过栏杆,就趴着看他。
“你的卧室……我特意选的,我就在你隔壁。”
怀生抿了抿嘴,“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惹得傅渔低低笑出声。
那笑声好似一直在他耳侧回旋,怀生怎么都睡不着了,睡在他隔壁,一墙之隔……
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手机震动,傅渔又发了信息过来。
微信里的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只是带着么么哒的动画,弄得怀生又是心底一乱。
这一夜……
傅渔睡得极好,而隔壁的怀生则半夜才入睡,梦里居然梦到了西游记里的某些桥段……
猝然惊醒时,已是天色微亮。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收拾好东西,准备先走再和傅斯年夫妇打声招呼离开的,却不曾想,傅斯年昨晚熬夜加班,压根没睡,强留了他吃早餐。
傅渔起床时已是早上八点多,看到怀生低低笑着,“听我爸说,你五点多就起来了,作息真好,起来做早课?”
“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余漫兮也起床,她今天和台里请了假,还是准备带傅渔去医院拍个片检查。
“没有。”怀生摇头。
“看你精神不济,要不吃完饭再去休息一下,反正你这两天没什么事,也不急着去三叔那边。”余漫兮打量着他的,傅斯年熬了一夜,看着都比他有精神。
殊不知,傅斯年是脑力劳动,而怀生这是身心“煎熬”。
“对了小渔,晚上去你爷爷奶奶那边看看,前几天你奶奶还念叨你了。”余漫兮叮嘱,“你爷爷要过生日了,你没忘吧。”
“记着呢。”傅渔点着头。
她虽然在和余漫兮在说话,可能是心理作用,怀生总觉得,她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身上,简直要了命。
傅渔和余漫兮吃了早餐就去医院拍个片,怀生自然赶紧拾掇东西回了云锦首府。
乔执初今天无事,在家修补他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宝贝。
有些瓷器有些残破,若是扔了太可惜,他查阅资料,或者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修补,做得都是精细活儿。
只是隔壁……
青天白日,这和尚回来不好好休息,念什么经啊。
佛经能定气凝神,他若是一直念经,对乔执初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只是断断续续的,一句经文念了几次,磕磕绊绊……
这和尚分明是有心事啊。
出去一趟,他好像……再也不是那个清静无为的和尚了!
乔执初就是天生野性,说话做事自然乖张,而且傅沉把怀生当亲儿子看,他与乔家、严家关系都不错,平素关系也挺好。
他撩了手头的工具,敲开怀生的房门,“你出去一趟,是不是有什么艳遇?到底是哪个妖精,弄得你一个出家人心神不宁,好像被勾了魂?”
“嘭——”门猝然关上,乔执初舌尖抵了抵腮帮。
好像……
有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