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钦原抵达川北时,恰是太阳刚升起时,秋日的风透着少许凄冷干燥,他刚停稳车,准备推门下去时,瞥见一辆黑色轿车徐徐驶来,在他车侧停下。
段家的车。
“段叔。”傅钦原推门而下。
说起来段林白以前特别喜欢风骚酷炫的颜色,时至今日他们家车库里还停放着各种跑车,颜色车型,均是骚气拉风著称。
若是开在京城大街上,绝壁是最靓的那个。
只是近些年敛了少许性子,换了低调的黑色轿车,其实也是到了年纪,那般张扬无度总归与年纪身份不相符。
“你也在?”段林白看向他,“这么早过来?”
“嗯。”
“约会?”
“嗯。”
两人随意聊着天往里走。
段林白今日纯属无事,找京寒川来聊会儿天。
傅钦原与京星遥定了吃了中饭出发,所以他要在京家待一个上午,两人与京家人打了招呼,就去了后院。
京寒川此时正在后院钓鱼,此时正在鱼钩上挂饵料,瞧着两人过来,眉梢一挑,眼神射过去,倒是弄得段林白一脸懵。
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啊?
某人今天心情好似不太好呀。
他们多年朋友,京寒川压根不用冷眼暗示,就算他不惊不动,一个简单眼神,段林白也能分辨出他此时心情如何。
“待会儿小心点。”他低声叮嘱。
“嗯?”傅钦原蹙眉,“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啊,你没瞧见吗?他今天心情很差,别往枪口上撞。”
傅钦原点头,走到京寒川面前时,恭恭敬敬喊了声,“六叔。”
他淡淡点了下头,甩了鱼线,靠在椅子上,等鱼上钩。
段林白素来最会趋利避害,坐下后半句话都没说,因为他注意到,京寒川的关注点并不在他身上。
“你们今天准备去哪儿玩?”京寒川摩挲着鱼竿,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傅钦原。
“边上一个小镇。”
傅钦原在家时已经收到京星遥的信息,得知京家允许她在外过夜,大喜过望,不过同时也做好了被京寒川“打死”的准备。
可碰面后,他闷声不语,只是搁了鱼竿,盯着他看。
“六叔……”
京寒川这人是钓鱼磨出了性子,看着你的时候,不惊不动,脸上半点波澜不起,可是眸底锋芒锐利,活脱脱要将他按在砧板上扒皮抽筋,大切八块。
真正的死亡凝视。
段林白打量着两人:
什么鬼?
有本事起来干一架啊,这互相看着有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看对眼了?
真是没劲儿!
此时许鸢飞走了过来,“太阳起来了,外面热,都进来吧。”
说到底她是担心傅钦原,京家后院空旷,京寒川怕是把他埋了都没人知道。
“走吧,进屋。”京寒川准备收了鱼竿,招呼几人进门。
“六叔,我来吧。”傅钦原肯定要积极表现自己。
京寒川也没客气,与段林白先行离开。
“嗳,我还没见过这小子如此殷勤,这做人女婿果然是不一样,你都不知道,他前些日子还坑了我一次,绝壁是傅三的亲儿子!”段林白咋舌。
“坑你?”京寒川询问。
“就是商场上那点事,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对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在因为中秋会展上他那么高调行事而生气?”
段林白可不知道傅钦原几欲与京星遥在外过夜,还以为是中秋会展上的事,某人心底还放不下。
“其实他那么做,的确张扬,不过换过来想,这么名正言顺的公开,也是有担当的表现,反正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打她主意,毕竟没人敢抢傅家媳妇儿。”
京寒川眼梢一条,“她还没嫁到傅家!”
“你这今天说话够呛的啊,我跟你说,你生了女儿的时候,就应该清楚,你们家白菜养得再水灵,就是用玉液琼浆灌溉,最后也要被猪拱的。”
“要看开点啊!”
“不过……”段林白笑得诡异,“那小子顶了一张和傅三差不多的脸,以后他要是喊你爸,你肯定暗爽了吧。”
京寒川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很想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脑回路这么清奇。
“白菜终要被猪拱?你们家诺诺怕是也快了。”
段林白大笑,“我无所谓啊,只要她喜欢,那男孩人品不差,怎么都没事,我是个很开明的人,我都不要求什么没当户对,只要他对我们家诺诺真心实意,两人能恩恩爱爱。”
“我才不像你,小肚鸡肠,孩子长大了,要学会放手!”
“你看你现在这脸,能不能大度点!”
京寒川看他嘚瑟,轻哂,“希望以后诺诺找了男朋友,你能真的放开手,如此淡定。”
“这是必须的,咱们要做新时代的父亲,别搞得那么悲情!只要孩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段林白极少能这般有底气“教育”京寒川,心底那叫一个美,不过等段一诺真的交了所谓的男朋友……
某人立刻化身小炮仗,整个人都炸了!
那时段林白找他抱怨,京寒川只说了五个字:“天道好轮回。”
气得他又是脸色铁青。
京寒川与段林白进屋后,傅钦原很快也提着水桶进了屋,里面装了几条鱼,都是京寒川刚钓上来的。
京星遥站在一侧,与傅钦原视线相对,没敢表现得过分亲昵。
反正待会儿两人有很长时间独处,犯不着这时候再刺激京寒川。
“吃鱼吗?今天我下厨。”京寒川看向段林白。
“可以啊。”段林白笑道。
“那我帮您把水桶提进厨房。”傅钦原表现得分外积极,京寒川换了衣服,进入厨房,他也摘了腕表,捋起袖管跟了进去。
他遗传了宋风晚,手残,下厨不在行,不过态度很重要,所以他站在京寒川身侧,询问需要帮什么忙。
“给鱼去鳞会不会?”京寒川瞥了他一眼。
“我试试。”傅钦原没做过这个,他们家又没鱼塘,买回去的鱼,都是宰杀好,去了内脏鳞片的。
“捏着这里,拿着刀,这样做……”京寒川简单示意,就盯着他。
鱼身湿滑,鱼尾不断甩动着,傅钦原又没经验,被腥水溅了一手,也没去掉一点鳞片,京寒川就这么盯着他……
隔了半晌,低低说了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伸手接过,三下五除二,包括剔除内脏,都干净利落,净身,切断,腌渍……
傅钦原抿了抿嘴,看着砧板上的鱼,总有种感觉,其实……
京寒川想剁的不是鱼,而是他!
“傅钦原。”
连名带姓,傅钦原立刻神经紧绷,“六叔。”
“你们谈个恋爱,按理说,我不该干涉太多……”京寒川余光扫了他一眼,“我相信你做事非常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底清楚吧。”
“我知道。”
傅钦原悻悻笑着,果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不想突然又多了个身份!”京寒川手中拿着刀,放在水下冲洗,上面还沾了点血水,刀锋从他眼前一晃,被他稳稳放置在一侧。
傅钦原悻悻笑着,“我知道。”
多个身份?
无非是不希望京星遥给他来个未婚先孕而已……
傅钦原抿了抿嘴:按照他的意思,主要不怀孕,是不是其他的事就没所谓?
京寒川此时可不知道某人正在抖机灵,要不然这刀怕是真要稳稳落在他身上了。
傅钦原在京家吃了中饭,就与京星遥出发离开,虽然之前说是可能晚上不回来,可两人连洗漱用品都带上了,分明是没准备回来。
大家心照不宣,只有段林白此时才回过神。
看向京寒川,又看着坐车出发的两人,闷声说了句:“寒川……”
“你猜我们几个人,谁最先做外公!”
他们几人,谁家都有女儿,傅渔年纪最长,此时看来,第一个做外公的人,可能不是傅斯年……
京寒川瞟了他一眼,“你该回家了。”
翻译就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