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看看魏丘这伙盗匪的具体情况吧,虽说第一次进村作案,严重缺乏经验,然而魏丘一伙人在时间拿捏这点上和谨慎小心这些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魏丘除了选择下午酉时正将至时走出山林外,又安排了两个比较机警的盗匪化装成了普通百姓打前站,遇到路人就发出信号,通知后面的大队及时隐蔽,尽量避免被过往的行人发现他们的队伍,暴露他们的行踪。
结果这点也收到了令魏丘相当满意的效果,两个打前站的盗匪先后几次遇到路人,都帮着魏丘一伙人的大队及时躲开,那些无意中的与两个盗匪擦肩而过的行人也做梦都没有想到,前方的树林草丛中,竟然会藏着二十来个全部携带着利器的山野草贼。
时间方面更是拿捏得巧妙,酉时正走出山林,向南行得只有十余里路天色就已经全黑,余下二十来里虽然是摸黑前进,但因为地势开阔路不难走,再加上又有魏山和姜梵这两个地头蛇带路,二更亥时才刚过半,魏丘一伙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冯家老宅的附近,还以鸟叫声为信号,秘密集结在了一起。
“魏首领,看,那就是虞家。”姜梵指着远处的冯家老宅介绍,语带激动的说道:“院里有几棵大树的房子,就是虞家现在住的地方,以前是侍岭亭亭长冯仲的房子,现在租给了虞家住。”
“里面大概有多少男丁?”魏丘很是小心的问道。
“我逃出侍岭亭的时候,加上虞公和他儿子,好象是十来个,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变。”姜梵如实答道。
“应该没变。”旁边的魏山接过话头,说道:“至少在我走的时候,虞家的仆人数量没变过,现在田里又忙,虞家不可能从颜集亭那边调佣人过来。”
“太好了。”魏丘激动的搓手,低声吩咐道:“休息一会,养足了力气就动手。记住,进去以后见男人就杀,女人只准打昏,用麻袋装了带回山里。动作越快越好,千万不能浪费时间。”
按照魏丘的要求,二十多个盗匪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还是到了接近三更时,魏丘才一声令下,领着二十多个土匪借着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向冯家老宅,也很快的就悄悄的摸到了冯家老宅的门前。而与此同时,魏丘等人身后也突然响起了几声布谷布谷的鸟叫,然而魏丘等人却是毫不在意,一个劲的只是低声催促走在前面的盗匪赶紧开门。
冯家老宅的大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不过这点并难不住众盗匪,一把雪亮的钢刀从门缝里伸进去轻轻拨弄,门闩很快就有了些松动,还越动越快,没过多少时间就被钢刀剥开,院门也随之打开,同时院子里也没有任何动静。魏丘等人大喜,也没怎么犹豫,马上就鱼贯而入,还迫不及待的直接冲向冯家老宅的后院所在。
“铛铛铛铛铛!”
铜锣声突然大作,喊杀声也随之大起,冯家老宅的房门接连被人从里面向外踢开,好几支火把突然出现,火把光芒照射中,目前仍然还是署理游徼的冯仲头戴竹皮冠,身披犀牛甲,手拿二尺版威风凛凛,大声喝道:“贼人,你们中计了!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一律格杀勿论!”
魏丘还算有点本事,突然出现的冯仲等人虽然把他吓了一跳,但粗略看了一眼,见突然冲出的冯仲等人大概只有十几人,数量居于下风,便立时心中大定,大吼道:“兄弟们,杀光这帮竖子!”
吼叫着,颇有些武艺的魏丘竟然挥刀直接砍向冯仲,带动了好几个盗匪呐喊上前,拿着前些天抢来的上好钢刀对着冯仲带来的亭卒门客又砍又捅,众亭卒门客慌忙各举武器招架,还因为没想到敌人会如此胆大的缘故,气势上落了下风,冯仲也是大吼大叫,“上!给我上!这些是群盗,抓到一个官府赏金十四!砍死的给一半!”
院子里噼里啪啷打成一片的时候,项庄终于带着项冠、项声和项悍等几个身手最好的项家子弟从前面正门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用刀剑往盗匪身上招呼,其中武艺高强的项庄还第一剑就劈翻了一个盗匪,众盗匪慌忙回身迎战,却又如何战得过辛苦练习过家传武艺的项家子弟精英,只一转眼就被杀得节节败退,大呼小叫不断。
“中计了,快走!”
察觉到情况不妙,魏丘带头,领着一些盗匪撒腿就往后院冲,冲到冯家老宅的后院门前,一刀柄砸出门闩,撞开门就往跑。然而就在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魏丘突然脚一下一绊,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后面的盗匪收不住脚步,也纷纷被钉在地上的绊绳绊倒,一口气接连摔倒了五六个。
呼一声响,一个硬物向魏丘当头砸落,魏丘反应奇快,赶紧侧头躲避,然后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沿着自己的右耳斩下,顿时劈飞了自己的右耳,魏丘不及查看伤势,双手撑地马上跳起,也立即看到,差点一剑要掉自己小命的,竟然是一个手拿秦长剑的十七八岁年轻的瘦削男子。魏丘大怒,一声狂吼挥刀向那瘦削男子横砍,那瘦削男子赶紧举剑招架,刀剑相交,手中的秦长剑顿时被魏丘劈飞。
“我靠!”
那瘦削男子骂了一句魏丘从没听过的脏话,连滚带爬的向后急退,魏丘却是双眼通红,双手握刀向前疾冲,挥刀不绝连砍带刺,盯着那瘦削男子始终不放,那瘦削男子接连躲闪,口中惨叫也不断,“你后面有人!后面有人!别管我!”
“竖子!受死!”
杀红了眼的魏丘不理不问,雪亮钢刀只是不要命一样的往那瘦削男子身上招呼,那瘦削男子狼狈逃窜间,也是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一个五脚朝天。魏丘见了大喜,立即一脚踩住那瘦削男子的一条腿,双手握刀向那瘦削男子当胸劈下,口中吼声如雷,“死!”
“完了!”
恶贯即将满盈的时刻,项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除了飞快闪过自己上一次惨死的悲惨情景,还不由出现了虞姀小丫头俏丽动人的脸庞,心中苦笑,“或许是报应吧,今天才正式抛弃你,报应马上就来了。”
报应并没有降临,等了许久,想象中的剧痛也并没有出现,好奇的睁开眼睛后,项康除了看到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握住魏丘手中雪亮的钢刀外,还看到魏丘的胸膛处突出了一柄染血的长剑。再借着偶尔晃过的火把光芒,项康又发现,是自家兄弟中武艺最好的族兄项庄拼着左手受伤,握住了雪亮的刀刃,救了自己的一条罪恶小命,也是项庄的冰裂剑从背后捅死了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魏丘。
砰一声把魏丘的尸体掀了一个侧翻,然后项庄才向项康笑着问道:“阿弟,兄弟里面明明就数你武艺最烂,还敢冲最前面,是不是不想娶媳妇了?”
“阿哥,谢……。”死里逃生的项康声音有些颤抖。
“少和我废话。”
项庄打断项康的道谢,又向项康伸出自己没有受伤的左手,项康赶紧握住兄长宽厚大手挣扎站起。然而就在这时,项康突然看到有人从背后向项庄一刀刺来,项康来不及招呼兄长躲开,和身只是一撞,硬生生的把项庄撞开一步,帮着项庄躲开了那致命一刀,可是那一刀却余势不消,继续刺在了项康的左肩上,顿时把项康的左肩戳得鲜血飞溅,痛入骨髓。
“婢女养的匹夫!”
暴跳如雷的项庄挥剑应战,即便左手受伤无法握剑,也照样把那从背后偷袭的盗匪杀得无法招架。那盗匪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大喊道:“投降!我投降!项大兄,我是姜梵,我是你们的邻居姜梵啊!”
“老子管你是谁!敢伤我阿弟,死!”心疼弟弟受伤,好大哥项庄一声怒吼,看准机会一剑刺出,顿时把曾经害得项康被罚了三百多钱的姜梵刺了一个透心凉,横尸当场。
这时,埋伏在冯家老宅四周的铁匠铺学徒早就拿着自己打的武器加入了战场,乒乒乓乓的和马陵山盗匪打成了一团,只不过因为全都是菜鸟初上战场,起到的效果甚微,真正与盗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硬拼的,依然还是项冠和项声等项家子弟中的精英,还有冯仲和他手下的亭卒。
不过这也足够了,虽说困兽犹斗的马陵山群盗都拼得十分玩命,然而他们毕竟也是刚当上土匪没几天的准菜鸟,正面搏杀没有一个能是项冠和项声等项家精英的对手,另外冯仲和他手下的亭卒因为长期接受军事训练的缘故,在战场上的表现也相当出色,还懂得利用局部以多打少的优势,很快就把走投无路的马陵山盗匪砍得接连躺倒杀散,众学徒乘机补漏拣便宜,或是擒拿砍杀倒地的敌人,或是壮着胆子包围落单的敌人,擒拿这些一个人就可以换到十四金的盗匪。
见此情景,右手捂着左肩的项康当然是大皱眉头,同时也万分庆幸,庆幸自己始终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通过实战锻炼了队伍,虽然这些学徒在实战表现得无比菜鸟,却也还有挽救的时间和可能。同时项康还早就已经构思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准备利用这个机会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名正言顺对众学徒进行军事培训,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更为充足的准备。
终于,在经过一番相当艰苦的鏖战后,二十多个马陵山盗匪终于绝大部分都被砍倒拿获,只有区区两三个人逃进了黑暗深处,众学徒和亭卒紧追不舍,项康也没去理会他们,只是抓紧时间帮助项庄包扎伤口,然后才在冯仲的帮助,包扎自己左肩几乎可以看到骨头的伤口。期间冯仲还兴奋的说道:“兄弟,这把咱们赚大了,活捉十一个,砍死十个,光这点就可以换到两百多金的赏钱,咱们一年两年喝酒的钱算是有了。”
“不拿独吞,得给所有人都分一份。”项康喘息着说道:“毕竟这次没你手下的门客亭卒帮忙,没我兄弟们和学徒们帮忙,咱们也捞不到这么多。”
其实有些抠门的冯仲有些咧嘴心疼,可是考虑到今天晚上其他人也出了大力气,冯仲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那等把赏金领到了,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分。”
这时,又有几个铁匠铺学徒兴高采烈的押着一个马陵山盗匪来到了项康和冯仲面前邀功,然而仔细一看那马陵山盗匪的模样时,项康和冯仲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盗匪不是别人,正是冯仲和项康之前逼着到马陵山执行引蛇出洞任务的魏山。见到冯仲和项康后,魏山还无比委屈的喊道:“冯大兄,项公子,你们怎么也不告诉他们我是自己人?害我挨那么打,还差点被他们一刀砍了脑袋。”
“抱歉,抱歉,忘了。”项康连声道歉,又笑着说道:“魏兄弟,这次你辛苦了,干得漂亮。如果愿意的话,以后跟我算了,我保管待你更好。”
“跟你有什么好处,天天吃糠咽菜?”魏山心里嘀咕,嘴上却迫不及待的说道:“冯大兄,项公子,你们之前答应过我的,可别忘了,十金,十金,我可指望着这点金子买房子娶媳妇。”
天色微明时,之前逃走的三个马陵山盗匪先后都被押回了项康和冯仲的面前,见马陵山群盗无一漏网,不是被杀就是被生擒活捉,项康和冯仲当然都是欢喜不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青影却象风一样的冲来,带着诱人的香味直接冲到了面前,娇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关怀,急匆匆的问道:“你受伤了?重不重?”
“没事,不算太重,起码没伤着骨头。”项康顺口答道。
“还不重,身上尽是血。让我看看,呀,你脸上,你脸上也受伤了!”
还是得娇嫩声音的提醒,项康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也有一道伤口,好在伤口不深,这会血液都已经凝固,项康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应该是被刀尖挂着的,伤不到那里。”
“我看看。”香味更加浓郁的手帕在项康脸上轻轻擦拭,娇嫩声音里也充满了埋怨,道:“还说不深,以后说不定会有痕迹。”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隐约发现有些不对,看了看自己面前满脸关怀的虞姀小丫头,又看了看旁边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的冯仲和项庄等人,项康顿时有些傻眼,而虞姀小丫头也从项康的呆滞惊讶目光中发现不对,转头看了看左右呆若木鸡的冯仲和项庄等人,一团红霞顿时铺满小丫头的可爱小脸,羞得小丫头赶紧是双手掩面,快步逃开。
更让项康傻眼的还在后面,目送虞姀小丫头快步逃开后,项康的眼角余光,又突然瞟到了不远处的一人。再仔细一看时,项康顿时头皮有些发麻——自己合法合理的正牌未婚妻虞妙戈,正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自己,端庄秀丽的脸庞上,还尽是不敢相信的震撼神色……
“兄弟,你和她们姐妹,到底是什么关系?”冯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小声悄悄问道。
项康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还有些颤抖,暗道:“天哪!这还没正式成亲,我和小姨子的奸情咋就败露了?怎么办?要不要象江南皮革厂那个姓黄的老板一样,赶紧带着小姨子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