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明显是被勒死的,去找仵作来,验一验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潘振安说完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接着扔在了白布上,身旁的两个人太监走过来抬走了白布下的苓儿。
“这事要瞒着你家主子。”
“小的明白。”
潘振安接着带着蒋六在殷林轩里走了走。
“看来苓儿刚被扔进井里不久。”潘振安边说边蹲下伸手理了理被踩乱的杂草。
“公公可是以为杀死苓儿的人和给小主下毒的人是一个人?”蒋六问。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莫非你看不出来?”
蒋六垂下了头,一脸的顺从样“小的愚钝。”
殷林轩左右不靠,只是个孤零零的荒院子,那杀苓儿的人把苓儿的尸身扔在这里是什么用意呢?
潘振安继续走,走出了殷林轩,不知不觉走到了福乐宫。
“不对。”
“公公说什么不对?”
潘振安回头看了看蒋六,又抬头看了看福乐宫的牌匾“你有没有发现殷林轩离福乐宫很近?”
蒋六点了点头。
“莫非是庆妃?”潘振安自己说完后都觉得没有底。
“公公指的是庆妃做了这些事?”蒋六话刚出口马上后了悔,闭上了嘴巴。
这在福乐宫门前讲究庆妃,潘振安倒是没什么,但被发现了不好过的可是蒋六。
潘振安带他往云烟阁走,边走边说“我总觉得这事儿奇怪。”
蒋六没再插话,只是在身后听着。
“如果真是她的话,又为何要把尸身扔在离自己宫苑如此近的地方呢?虽然那是处荒院子,但内宫监时不时的也会差人收拾,她为何要徒惹嫌疑呢?”
蒋六这时候快走两步赶上了潘振安“依小的看,这事十有八九不是庆妃娘娘做的,更像是别人栽赃给她。”
“哦?”潘振安停下脚步笑眯眯的看着他“刚才你说的话我也想到了,你可还有什么想法?”
“小的想,庆妃娘娘素日与小主不和,还曾经将小主打晕过,这起码说明娘娘她简单利落,不像会费尽周章设计这么一出的人。再说,就算真是庆妃娘娘干的,哪里会有人蠢到把尸身扔在自己家边?所以小的觉得更像是别人栽赃给庆妃的。”
潘振安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两人回了云烟阁。
在姚楚汐面前蒋六和潘振安表现的都正常,谁也没多嘴。但皇上和潘振安几人回了太和殿之后落雪就憋不住了,追着问蒋六到底去办什么事了。
“我说姑奶奶,替皇上办事你也敢问?”蒋六躲进了韩尚宫的房间,将落雪关在门外。
这种事他可不能让落雪知道,先不说怕她说错了话让自家主子知道,就说平日里跟自己天天见面的人几天不见突然死在了井中也够她害怕一阵的了。
他把这事一点不落的都告诉了韩尚宫,想让她帮着想一想。
“你没跟潘振安说怀疑皇后的事吧?”韩尚宫问。
“没有,哪敢啊?”
韩尚宫点了点头。
无论怎么样,就算连皇上都怀疑皇后,那云烟阁的人也不能出声说这话。乱了尊卑这种事扣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什么胡言乱语扰乱人心的罪了。
“这事显然不是庆妃做的,她胆子小,有想法也做不全,就连那毒药她都不知道上哪弄去。虽说她在宫里这么些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可她母家早已经不行了,基本都靠她维持,她哪里有胆量做这种连累全家的事?”
太和殿中,潘振安也向皇上说了类似的话。
“离殷林轩最远的几处宫苑都是哪?”皇上问。
潘振安想了想回答“回皇上,若除去后苑那宫苑可多着呢,什么凤鸾殿,凝寿宫,碧合轩,碧景轩,还有向合宫,离殷林轩都远着呢。”
皇上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方才潘振安提起的几个宫苑,在又一次提起凤鸾殿时顿了顿。
“你说,一个人为了脱罪和栽赃把罪证引向福乐宫,她能得到什么?或者说,她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潘振安听完皇上的话瞬间茅塞顿开“二皇子!”
皇上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果然是个连环计。”
“那皇上是在怀疑皇后娘娘?”潘振安试探着问。
皇上没说话,更是印证了潘振安的猜想。
这件事里外里受益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
她先是在落雨带苓儿取口脂的路上装作路过,借机让苓儿下毒。等姚才人小产后,皇后再以给苓儿报酬为由骗她到凤鸾殿或者任意地方,勒死之后先是泡在水里,正好最近刚刚下过雪,尸身还不至于马上腐烂,等几天过去觉得风平浪静了再把尸身扔进殷林轩的枯井里制造庆妃杀人投井企图灭迹的假象。
她的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就连皇上都差一点被骗过去。
等皇上开始怀疑庆妃后,皇后一定还会做些事来加重庆妃身上的嫌疑,这时候皇上还能让二皇子在福乐宫呆着?整个后宫最有资格养二皇子的只有皇后。
果然阴险。
皇上心中越发的急躁。早上上朝时刚刚处置了陈丘贺,连降了两级官衔不说还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的训了他一通,罚了俸禄还当着他的面让别人顶替了他之前的官衔,这也算是罚的比较狠了。
其实皇上连杀他的心都有,但奈何事从权宜,现在不是好时机。
怎么说皇后都陪了自己这么些年,虽然有怀疑,但皇上并没想对她怎么样,甚至皇上想除去陈丘贺以后便好好善待皇后。
可他又不想再见皇后了。
这么些年有些小事皇上都可以不计较,可事情做多了难免有过火的时候,皇后这是在一步步的试探他的底线。
他无法容忍,一个女人把他帝王的尊严踩在脚下。
难怪当初太后一心不愿他娶皇后为福晋,原来是早就看出了她的人品。
皇上这时候追悔莫及,若不是他不信太后的话执意娶了皇后的话,后宫也不至于像今天一般鸡犬不宁。
云烟阁内。
“蒋六你来。”落雨走到院里招呼着蒋六。
“怎么了?”
“小主找你。”
蒋六顿了顿,并没有马上过去。
“小主好像要问你些事,你可想好了回答。”落雨说完就回了东殿。
方才韩尚宫找机会已经把殷林轩的事告诉她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不替蒋六瞒着?
蒋六进屋时姚楚汐先是注意到了他的衣裳,竟忘了自己要问的事。
“虽说这两天天气见暖,但你也得加些小心,别冻病了才是。”
“是,小主,奴才记得了。”
“落雨那阵子不是把棉衣都发下去了吗?你的那件怎么没上身?是破了还是脏了,拿出来补一补,别当误了正事。”姚楚汐继续说。
“没,奴才这两天有点上火,穿的多了反而遭罪,小主您别担心奴才,天凉了奴才不会忘了加衣裳的。”
“那就好。”姚楚汐想了会儿自己方才准备问的事,可被这个话头一插开竟然想不起来了,于是她转头问落雨“我方才要问什么来着?”
“奴婢可不记得,那时候奴婢补衣裳呢,叫蒋六进来时您都没吩咐问什么。”落雨嘟着嘴说。
姚楚汐一看问落雨也无用,干脆不想了“蒋六你到司膳房要一道梨羹来,端去你屋里喝了吧,这天气上火是不舒坦,火炕不烧都不能睡人,烧了的话又上火,可真是发难。”
“奴才谢小主。”蒋六看话头已经从衣裳扯到了他上火的事上来,也算是松了口气“其实火炕倒是没什么,毕竟这几天刚烧,习惯两天就无碍了。小主您现在可得好好养着,千万别为了奴才操心,奴才这就先去司膳房了。”
出了屋门的蒋六赶快拍了拍胸脯,念叨着躲过了一劫。
他这边刚出门,那边落霞就端了蜂蜜水来。
前几个月云烟阁很少见到蜂蜜,那时候姚楚汐刚得宠根基还不稳,袁绍佞有些舍不得这些好物。可现在不同了,整天都有好东西进云烟阁,像蜂蜜这一类的更是天天喝。
“方才听你跟小主说上火了,想必嗓子会不舒坦,喝杯蜂蜜水润一润吧。”
蒋六接了落霞递来的一杯蜂蜜水,道了声谢。
“小主那边还得喝呢,我先送进去了。”
蒋六点了点头,让开了门前的位置,掀着棉布帘子让落霞进去。
说起来这落霞今年才将将十七岁,正和自己是一样的年纪。
蒋六没进宫前家边有个姑娘也叫芬儿,只是与落霞不是一个人。
进宫后两人便没在见过面。蒋六听母亲提过一嘴,说他老蒋家与芬儿家有娃娃亲的婚事,等蒋六和芬儿长大了是要成亲的!
可天不遂人愿,家里边连续两年大旱颗粒无收,无奈之下蒋六被送进宫做了阉人。
他经常想,若没进宫的话,应该这两年就跟芬儿成亲了吧?
可惜,宫里没有芬儿,但有落霞。
落霞对自己好,蒋六感觉的到。每次有好吃好穿,落霞都向着自己,比韩尚宫都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