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妙柔听到裘映瑶上半句的时候,还有些心中不忍,可是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忍不住反击道:“谁说的,那林嫣然不也跟爹爹和离了么,可人家扭头就嫁给了将军,还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如今她做了将军夫人,可是威风的很呢!”
虽说她痛恨林嫣然,可这不妨碍她羡慕林嫣然。
凭什么,她一个和离的妇人都能嫁的那么好,可自己却只能跟那样一个窝囊废?
她不服!
施妙柔可谓是一句话一个,直让林嫣然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了起来。
好半日,她才呐呐道:“你说,你说什么?”
林嫣然那个贱人,竟然能嫁给了大将军?施妙鱼嫁给了王爷做了王妃,她嫁给将军成了将军夫人。
凭什么她们母女都能过的那样好,而自己却跟柔儿过的这样惨?
一想到这里,裘映瑶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道:“我苦命的柔儿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施妙柔被她的话触动心事,想到自己这些时日过的简直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也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母女二人又哭了好半日,裘映瑶才想起来问她最重要的事情:“你跟姑爷……”
在接触到施妙柔的眼神之后,她又换了一个说法,问道:“哦不,是陆江荣那个男人,你们为何,为何和力量?”
不管如何,她是做娘的,总要问清楚的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见施妙柔咬牙切齿了起来。
“娘你可知道,他……他跟男人!”
裘映瑶起初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在施妙柔满脸通红兼鄙夷的形容完之后,她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那陆江荣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那,那他家里知道么?”
听得裘映瑶提起来陆家人,施妙柔的冷意更甚:“他家里自然知道了,还是我闹出来的,哼,他自己儿子是个那样的货色,那老虔婆自然该明白明白!”
若不是她当初大闹的那一场,如何能换回自己的自由身?
更何况……
“那陆江荣若只是跟男人鬼混便罢了,你可知道,他为了寻开心,又怕别人发现,竟然去做了暗娼!”
那样下贱的男人,她若是不和离的话,迟早自己得被恶心死的!
若说先前裘映瑶还有劝的想法,毕竟在她的心里,只要嫁出去了,那就不能和离的,不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是等到听施妙柔说起这事儿之后,她顿时便打消了念头。
被戳脊梁骨又如何,总好过跟着那样一个龌龊的东西好!
这样的肮脏,万一染上了病,在传染给了自己的女儿,那女儿岂不是更加毁一辈子么!
“我可怜的柔儿,你受苦了……”
裘映瑶想通这些,更加心疼起了女儿,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被她从小娇宠在掌心的,可是如今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受这样的苦啊!
她的哭声让施妙柔也越发的难受起来,反抱着裘映瑶的腰,却闻到了一股馊味儿。
那是裘映瑶身上的。
这一下,施妙柔先前的难受劲儿,便又添了几分恶心。
她强忍着从裘映瑶的身上离开,想了想,到底是没说出别的,只是道:“娘亲,您是不是许久没有好好儿吃饭了?您等着,我让他们传菜,有我在,以后定然不会再饿着您了!”
裘映瑶到现在一日水米未进,见到施妙柔的欢喜让她忘记了自己的饥饿,这会儿被施妙柔说出来,才骤然感觉得到腹中的饥肠辘辘。
待得施妙柔让小二上了饭菜之后,裘映瑶越发觉得自己饿的快要昏过去了。
这样飘香的饭菜,她已经两年没有尝过了!
眼见得裘映瑶的吃相如同一个叫花子,狼吞虎咽且还发出吧唧嘴的声音,施妙柔的眼中隐隐的有些嫌弃。
她的娘亲,自来都是端庄大气的,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乞丐。
是的,乞丐。
从头到脚,她再无当年的雍容华贵,更无自己记忆里的温软香味儿,她的身上是臭烘烘的,她的皮肤是粗糙干扁的,就连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浑浊,没了当年的灵气。
施妙柔不愿相信这是自己的母亲,除了她的声音,可看着自己的目光,其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
她相信,就算是施庆松看到这样的裘映瑶,也无法跟记忆里的爱妾联系到一起的。
而裘映瑶只顾得低头吃饭,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变了。
这样的饭菜,过去两年只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现在吃到的时候,让她只觉得恨不能多长出一张嘴来。可与此同时,她又有些心酸。
当年的自己,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都是芸娘那个贱人,若是让她再遇见芸娘,定然要杀了她!
不,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裘映瑶在心中恨了众多之人,最后又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能有现在,都是施妙鱼母女害的。要不是那个小贱人,施庆松又怎么会那样对自己?
裘映瑶心中恨意不断,连吃饭的动作也慢 了下来。
施妙柔却没有注意到,因为此时的她正在吩咐店小二开了一间客房,又让人去准备了洗澡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让小二去给自己买一套女子的衣服来。罢了,到底是她的母亲,况且裘映瑶身上这套衣服,也着实不能穿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等到裘映瑶吃完饭之后,施妙柔便带着她去房间里洗漱更衣。
待得她再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铜镜前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挽起,施妙柔才窥见了当年母亲的半分风华。
无他,实在是因为现在的裘映瑶太过于粗糙了,就算是穿上了好衣服,没了那保养得宜的皮肤,如何能算上贵妇人?
更何况,施妙柔压根就没有给她买好的衣服,毕竟在她的心里,现在的裘映瑶就算是买了贵的衣服,也是白搭。
只是她面上却还是带着郝然,咬唇道:“娘亲,对不起,柔儿实在是没有那些银子,让您受委屈了。”
若是当年,这种布料她只会赏给下人穿,可是现在,她穿上这衣服之后,却觉得那布料柔软的不像话,贴合着自己的身子,让她舒服的不想脱下来。
那是长达两年的折磨,粗布麻衣食不果腹,将她早些的那些脾气都给磨光了。
现在施妙柔给她安排的这一切,让裘映瑶只觉得身置于天堂。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呢?
“好柔儿,你做的这一切,娘已经很高兴了。”
裘映瑶爱怜的抱住了施妙柔,叹了口气,又含了眼泪道:“娘走了以后,你受苦了。”
这一句话,倒是也引出了施妙柔的眼泪。
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才哭了出来。
“娘,柔儿的心里真的好苦啊……”
她反过来倒过去,无非是在说自己在监狱里的苦楚,以及出来之后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的源头,都是一个人——施妙鱼。
“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害得我无家可依,就连阳远伯府,都快要没了我的容身之地了。她这样猖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娘,我该怎么办啊……”
果不其然,听得施妙柔这样子满腹委屈,裘映瑶的怒火越发的旺盛。
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女儿恨不得要跟她同归于尽!”
施妙柔已经走了很久了,而裘映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句话给她的震撼太大,也让裘映瑶生了一个想法。
反正她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了,再多背一条命又如何?
此番来到京城,她原本是想要寻求女儿的庇护的。可是现在施妙柔都自身难保,在阳远伯府里受尽了委屈,自己又怎么能给她添麻烦?
她拿自己的钱养自己一时还行,难不成还要养自己一世么、
不,她不能拖累女儿。
她现在活着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可在死之前,却要将那个害的女儿落得这般境地的仇人一并的送入地狱!
施妙鱼,你害我们母女到这般地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到了第二日施妙柔来看裘映瑶的时候,就见她的神情有些躲闪,说出的话,也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
“柔儿,你以后要好好儿的活着,娘也会保佑你的。”
听得裘映瑶这话,施妙柔已经听出了几分的不好,不过她却像是丝毫未曾察觉一般,只是柔软的点头道:“嗯,娘,咱们母女都要好好儿的活着,那些仇人才应该不得好死呢!”
“好孩子,你说的对。”
施妙柔的话,更让裘映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反正她活着生无可恋,唯一的牵挂便是施妙柔。只要她的柔儿能过的好,那她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但这个前提,是她将施妙鱼一同带走!
施妙柔无意中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裘映瑶眼中的挣扎和恨意。
她心中一动,低下头的瞬间勾起一抹笑意来。
昨夜里那些话她是故意的。
那些话掺着些许的水分,她从未想过跟施妙鱼同归于尽,只想让施妙鱼死!
可是那大理寺的监牢是真的阴冷啊,阴冷的她只要想起来就会做噩梦。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想进去第二回了。
她也曾想过雇凶杀人,可一想到若是被查出来的后果,施妙柔便很怂的放弃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啊,她娘亲跟她怀揣着同样的恨意。而裘映瑶又杀过了人,想来会很乐意替自己报仇的。
果不其然,她赌对了。
她的娘亲是记忆里的那个,而不是眼前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一命换一命,消失两个她讨厌上的人,很划算的买卖。
而且就算是失败了,裘映瑶也绝对不会将自己供出来的!
念及此,施妙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了几分。
好半日,她才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仰头软糯的笑道:“娘亲,我已经在这客栈里交了半个月的房租,您且先住着。女儿这几日就抓紧给您找新的住处,到时候就不用委屈娘亲住在这样破旧的客栈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