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重不重,这个问题得斟酌着回答。
“赵公子手臂中了一箭。”
“啊?”刘琰忙问:“伤的重吗?于性命可有碍?”
“没有没有。”银杏说:“性命是无碍的。”
就是这个轻重的分寸不好把握。说太重了公主必定不安,往轻了说呢,怕公主又想起她的马,银杏琢磨了下,轻声说:“赵公子将公主救下,他说自己伤势不重,拔了箭随便裹了一下伤,就跟林统领他们一块儿去追查刺客的事了。”
桂圆忍不住看了银杏一眼。
这丫头大有长进啊,这番话说的可圈可点。赵轶伤的重不重?他自己说不重,至于银杏她们,男女有别又不方便探问,自然不知道详情了。
“受了伤还不歇着……”刘琰嘀咕了一句:“那应该不算重吧?要是重伤肯定就爬不起来了。”
“这个奴婢们就不晓得了。刚才公主还没醒的时候,皇后娘娘、四皇子还有三公主都来看过公主,三公主才走了不久,她还说,若是公主醒了,让我们速去告诉她一声,奴婢一高兴险些把这事儿忘了。”
最好把三公主请来,陪公主说说话,先岔过去再说。
刘芳很快就来了,她没受伤,但是狼狈的从山上回来之后,也是钗横鬓乱,又知道刘琰受伤,一直到这会儿都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我真的没事儿,三姐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连刺客的影儿也没见着,就听见了有人喊了一声有刺客,就被人裹着一起下山了。”当时乱糟糟的她也没顾上害怕,回来了之后听说刘琰受伤,才越想越是后怕。还有赵磊,手无缚鸡之力,马骑的还不如她稳当,居然还想挡在她前头护着她,真不够添乱的。
不过……虽然他没什么自知之明,可心地还是好的,有心护着她,总比遇见危难自己先逃要好得多吧?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刘芳实在不想找个见风使舵自私凉薄的枕边人。
对于外头刺客的事情刘芳知道的比桂圆和银杏要多些。
“听说行宫里有刺客的内应,刺客分成了几拨,有一拨还想潜入乾阳殿呢,但是还没等混进宫门就被侍卫发现形迹可疑,那两个人眼见行刺不成,又逃不出去,就咬破嘴里的毒丸自尽了。”说起这些人来刘芳都不寒而栗。
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既不把别的命当回事,对自己的命也如此轻贱。幸好刘琰只是受了轻伤,四皇子也没事,这真是万幸。
“有内应?”刘琰就注意到这个。
“行宫不比宫里,宫里想混进个人可不容易。再说宫规森严,想多走一步路都会有人发觉。行宫这边,皇上这几年都没来过,难免有人钻了空子。”
也是,俗话说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一想到身边有人包藏这样的祸心,刘琰觉得以后自己恐怕睡觉都睡不踏实。
一看刘琰的神情刘芳就知道她也吓得不轻。
“别害怕,现在行宫外头怕不得有几万的兵马守着呢,什么刺客也进不来了。对了,你从早到现在就吃了那么点东西,该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还真是……
刘芳要不提,刘琰都没感觉到饿,她这么一说起,顿时觉得自己饿得很。跟平常的那股饿劲儿还不一样,感觉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快快,命人传膳。”
眨眼儿的功夫热腾腾的膳食就摆上了,可见外头一直预备着。
刘芳解释:“你现在身上有伤,好些东西不能吃,这些你就先将就着,想吃什么好的,等你伤好些咱们吃个够。”
刘琰瞅瞅这一桌——也难为厨子了,忌口的东西那么多,还能整治出这么些饭菜来。
可是她爱吃的一样儿也没有了。
“将就一下,你先喝碗汤。”
刘芳亲手盛了汤端过来,汤很清,滋味儿也淡。
她这会儿饿,尽管不是平常爱吃的东西,也吃得狼吞虎咽的。刘芳先是担心她没胃口,看她吃起来这个劲头反倒吓着了,不停的劝她:“你慢着点儿,慢着点儿,别烫着,别噎着了。”
刘琰百忙中空出嘴问她一句:“三姐你吃了没?”
“我啊……我也还没吃呢。”
她哪顾上了。
“那你一块儿吃点啊。”刘琰含含糊糊的说:“要是菜不合口让他们另做。”
“我要是吃香喝辣的你看着多难受啊。”刘芳一笑:“我就跟你一样吃吧。”
旁边银杏赶紧替刘芳拿碗筷,刘芳示意她把汤浇在米饭上头一泡,端过来连汤带饭往嘴里扒。
这样吃饭确实不大雅观,还有唏里胡噜的动静,要是嬷嬷和尚宫们在,准得皱着眉头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管她们呢,这么吃着痛快,管饱。
想一想多后怕啊,要是一个运气不好,那刺客再多几个人,箭再射准点儿,她们今天可能就在山上送命了。现在还能活着好端的坐在这儿,能吃口热饭,刘芳觉得已经是大幸运了。
人这辈子,谁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个天灾人祸,小脖子这么细,或许嘎嘣一声就折了。
经了今天这事儿,刘芳觉得活着真是好,真是不容易。
平时那些不如意的地方,现在看来那都算什么啊?轻飘飘的风一吹也就吹没了。
眼下最要紧。
两个人把一桌子饭菜风卷残云般报销了一大半,豆羹颠颠的从外头回来,打听了一肚皮的消息。
“奴婢给二位公主请安。”
“行了,起来,外头怎么样了?”
豆羹抹了把汗——他是特意把汗留着这会儿擦的,要不然怎么能在公主面前显得他跑腿跑得辛苦呢:“回公主,外头侍卫盘查严着呢,奴婢这没走多远已经被拦下来了三四回了,幸好侍卫们认得奴婢才算没有责难。他们说这会儿最好别胡乱走动……内应查出点儿眉目来了,听说这次随驾的人里头有两家被抓了。”
“被抓了?谁?”
豆羹压了声音:“听说,田家就有人牵涉到这事儿里头了。”
“田家?”刘琰与刘芳面面相觑:“哪个田家?”
她们最熟知的姓田的人家,就是那倒霉的田霖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