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觉得四妹这习惯真是……她自己爱吃,就觉得送别人吃的也再好不过。
还是赵语熙说得比较靠谱。
“看来他是个爱画之人,我那里倒是有两本画册,还有一盒笔,都是以前旁人送的,我也用不着,不如送给用得着的人。”
对嘛,这才是正经送礼的路数。
虽然二公主平日里不大与人结交往来,但是现在一看,她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这样也好,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以后就要自己当家理事,这些事情纵然有奴婢帮着打点,自己也不好一窍不通。
虽然这位姐姐不是亲姐姐,但刘敬觉得她性情安静,心地良善,见多了巴结奉迎野心勃勃之辈,赵语熙这性子倒让他觉得不错,最起码省心省事。
为着这点他也愿意与这个姐姐好好相处。
“要这么说,我送他些好纸?”刘雨也凑一句:“我那里纸多得用不完。”
“这很好,那我就送他些好颜料吧。”
“小哥你明儿得空吗?”
刘敬点头:“明天不必去学里,有事?”
“那咱们明天去找他吧。”刘琰笑着说:“一来呢,给他送东西。二来呢,这人画画很有趣,跟宫里不一样。上次我们见着他,他把一副扇面儿宝贝得要命,可惜我们没见着,他那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有趣的画,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刘敬虚点了她两下:“你啊,整天的想往外跑,心都跑野了。”不过想想妹妹没进宫前,猴子都没她自在,现在进宫这两年,活象野马上了笼头,也确实不自由。
“成,那明儿咱们一块儿去。你可早些起床,要是睡到日上三竿,那可别怪我不等你。”
赵语熙说:“我就……”
刘琰拉着她的手:“二姐姐一起去吧?平时你总不出门,明天有小哥陪着咱们,出去走走也无妨啊,左右咱们不去什么太热闹的地方,不会累着你的。”
赵语熙不善于拒绝人,尤其是来自于姐妹间的这种善意。
“那好吧。”
刘琰可是已经等不及了,恨不得时间飞过去这一夜,好早早出门去。
夜里她没睡踏实,醒了两三回,每回醒了都赶紧看看天亮了没有,桂圆是又好笑,又心急。
“公主,天没亮呢,快睡吧。要是夜里不好好睡,明儿白天哪还有精神玩儿呢?”
道理刘琰明白,可是雀跃期待的心情就是安生不下来啊。
上一回和小哥一起出去还是过年之前,算算都有多半年了。
那回小哥带她去皇庄骑马来着。
可以后……
想到小哥的腿,刘琰就高兴不起来了。
小哥现在看着和寻常人无异。
可是,不一样了。
刘琰知道,不一样了。
小哥以后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纵马骑射,更不可能象他曾经憧憬的那样,走遍天下名山大川,赏遍美景。
刘琰揪着枕头,默不作声的躺了好一会儿。她心里难受,可又不知道这份难受该如何排遣,如何消除。
如果世上真有神仙,刘琰就要许个愿,希望小哥的腿能够恢复得和原来一样。
以前母后、舅母,还有大姐姐都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总有办不到的事。
父皇是皇帝了,他也没有办法。
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无可奈何。
第二天起来,刘琰果然没往常那么精神,结果不光她一个,其他三位公主一样没精神。赵语熙是惯常睡不好,听清意殿的宫人说,二公主的失眠症打小就有,有时候甚至能在床上干躺一夜硬是不能入眠的,哪怕后来太医给开了安神药,她用了之后,也只能勉强睡个半夜。
那药又不能常用。
用了药睡的也未必真的踏实。
刘芳最近睡的也不踏实,她说总是噩梦不断。
有些梦,刘芳会和人说,有的梦她不会说。
比如,有时候她会梦见自己身上忽然没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种羞窘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时候,她还梦见自己走着走着忽然光了脚,鞋子不知去向,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只能寻一双旁人鞋子套在脚上,虽然脚不光着了,却还是心里发虚,总怕有人跳出来向她讨还这双鞋子去。
总之,在梦里头她总是心虚胆怯,战战兢兢,睡得也总不踏实。
刘琰一向睡得好,昨晚是例外。
而刘雨也是一脸睡不足的样子,打着呵欠上了车。
赵语熙问:“五妹昨晚没有睡好吗?”
“梦见一桌好菜,还没吃上就被人端走了,气得我和人吵了一架。”
这下三个人都叫她逗笑了。
“怪不得看你没精神,这吵了一夜的架,当然费神了。那最后你那好菜抢回来没有?”
刘雨摇摇头:“没有,还没吵出个结果就醒了。”
“不用为这事儿生气,今天中午咱们吃顿好的。上次我们去牡丹坊,那儿的菜做的好吃。要是回头有空,咱们再去看看大姐姐吧?”
刘芳愣了下。
说起牡丹坊,她也只去过一次,那次带她们去的并不是现在的孟驸马,而是大姐姐的前未婚夫田霖。
那会儿她们开玩笑,已经将田霖唤作姐夫了。
现在再提起牡丹坊,好象上次去还象昨天的事一样,可这姐夫嘛,已经换人做了。
她赶紧把心绪收拢回来。
大姐姐都有孕了,和孟驸马过得也很和美,她还想从前的那些事情做什么。
赵尚书还活着的时候,在京中置了一座五进大宅。想来买宅子的时候,赵老尚书是指望着子孙繁茂,把这座大宅住的满满的。
结果现在这座大宅里,主子只有赵磊一个,奴才也只剩下了数十名,堪堪够用的。别的权贵豪门,那在大门口就能看出这家的气派来,门上的仆役都衣着鲜亮,能言善道。可是赵家嘛……这大门紧闭,小门开了半扇,门扇上都落灰了,漆色也不鲜亮,瞧着多半两三年没有重新上过漆了。
四皇子和公主们的车马到了赵家门外,换做别家,肯定忙不迭的迎出来。赵家门上只有一个仆人,还有些年纪了,一面慌着让开大门迎接,一面又赶紧让人进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