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雨幕盖住了整个赢娄县。
站在屋檐下,刘默看着前方的雨幕。
雨滴不断的掉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水花纷纷在他的面前绽开,刘默拄着拐杖,静静的看着这景色,心里只是有些悲凉,这雨幕忽被撕开,从中钻出一个人来,甘宁跑到刘默的身边,伸出手,一边抹去眼边的雨滴,一边说道:“我回来了”
两人走进了书房,面向而坐。
“张校尉如何说的?你没有招惹他罢?”
“刘公,平白无故,我招惹他做甚”甘宁继续说道:“他说,士卒们大多不是猎户出身,不善捕猎,不过,他会组织猎户,让士卒们跟随,尽可能的去消灭,对了,他还让我问您,猛兽的尸骨,是否能让他自行处置?”
“恩只要他愿意相助,其余事都随他去做罢。”
刘默说着,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兴霸,我有事,得要返回雒阳一趟”
甘宁听闻,大喜过望,拍着手,说道:“好啊,我一直都想去雒阳看看,可惜,没有验传我也过不去我们何时出发?需要多少人?”
“兴霸”刘默摇着头,说道:“这番前往雒阳,我不能带上你张校尉那里,还需要你来相助,我知道,你射术一绝,此番,张校尉要大规模出动,消灭交州境内伤人猛兽,这正是你获取功勋的好时机!”
“这功名故我愿,只是,路途遥远,我不能让刘公独自前往若遇危险,刘公何以自保?”
“无碍,我自会找两人随同我出发,你跟在张校尉身边,定要多立些功勋张校尉有将帅之资,日后,他便是不能入朝为太尉,也起码能入将军之列兴霸啊,我知道你勇武难挡,又有胆魄,只是,你性情乖张,不能容忍你这样的性格,定然会让你遭罪的。”
“这番前往相助校尉,你要谦逊些,勿要骄傲自得勇武之人,只能为将,而沉稳谦逊之人,则能为帅,你要记得”
甘宁心里忽觉得有些怪异,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皱着眉头,看着刘默,起身,拜道:“受教!”
刘默笑了笑,挥手让他坐下来,刘默说道:“这番行动,你定要多立下功勋,待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连个军司马都没有混上,那就别再跟着我了,去做你的盗贼便好了!”
“哈哈哈,刘公不知啊,其实,做盗贼比当差要舒适的多啊,起码那时还没有人敢指着我鼻子来训斥我呢。”
“那我通知一下太守,让他再发一条通缉?”
“不必,不必。”
刘默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案牍,对甘宁说道:“兴霸,交州诸事,我安排好了,不过,我离开之后,他们若有疑惑,便将那书籍交于交趾太守顾雍,他是个能人,这上面都是我的吩咐,他们可以按着这文书做事”,甘宁点点头,笑着说道:“属下知晓了!”
熹平十四年,二月,刘默以拜见天子的名义,离开了雒阳。
当然,甘宁并不放心让他独自离去,又安排了两位好手贴身护卫,上了车,马车缓缓离开赢娄县,甘宁本想前来送行,刘默不许,让他直接赶往校尉那里听候差遣,赢娄县里的百姓,都知道这位马车属于谁,当他们看到了这架马车之后,纷纷跪拜在道路的两旁,礼送刺史熹平十四年,五月 “昨晚你又去哪里了?啊?子时才回来,做了驸马都尉,你可厉害了啊?!”
寝屋里,饶阳公主插着腰,大声骂着。
诸葛亮坐在不远处的案牍上,有些无奈,他辩解道:“昨日,我在袁府,与殿下他们商谈经书,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便住了下来,秉烛夜谈”
“秉烛夜谈?可有莺鸯服侍啊?”
“呵呵,夫人说笑了,殿下那里,怎么会有呢”
“獒儿那里没有,哪里有啊?”
“哪里都没有”
诸葛亮委屈的低着头,饶阳公主咬着银牙,眯了眯眼睛,上下审视着他,诸葛亮心里一冷,这神色,为何那么像如今天子啊!
“家主!”
奴仆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叫道,诸葛亮转过头,问道:“何事?”
“皇长子殿下求见。”
诸葛亮松了一口气,看着饶阳公主,笑了笑,说道:“夫人,你看,殿下他亲自来了,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他是不会骗人的”
饶阳公主上前开了门,转过头,又盯着诸葛亮,说道:“你还在熟睡,没有醒来,知道么?”
“知道,知道。”
饶阳公主点点头,这才走了出去,走到了前院里,刘獒与司马懿正在等待着,看到姑姑前来,刘獒连忙行礼拜道:“拜见姑姑!”,而司马懿醒悟,连忙大拜道:“拜见长公主。”
“獒儿啊快,起身,起身,让姑姑看看,嘿,愈发英俊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哪家的小姑娘看上你啊??”饶阳公主笑着问道,刘獒咳了咳,脸色羞红,摇了摇头,连忙问道:“姑姑,勿要再取笑獒儿了,姑父可在?我有要事找他”
“哦,你姑父还在睡呢,好像,他昨晚去外头游玩去了,现在都没有醒。”
“姑姑,姑父昨夜与我在袁府呢。”
“哦,原来如此獒儿,你有什么事找他啊?”
“今天早上,有两个人来找我,说是找姑父的,却找不到姑父的家,只能来找我据说,他们是带着刘公的吩咐来的”刘獒说着,饶阳公主点点头,回头朝着屋内吼道:“夫君!!夫君!!!”
刘獒与司马懿都被她吓了一跳,只见诸葛亮偷偷从门口探出了头,看到院落里的刘獒与司马懿,又连忙缩回头,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平静的问道:“夫人,何事啊?我睡的正香呢,便被你惊扰了,日后,莫要再如此了!不成体统!!”
“谨喏!”饶阳公主低着身子说道。
“咳咳,殿下啊,怎么啦?”
“姑父,有两人依刘公吩咐,来寻你的”刘獒低声说着。
“他们在哪里?”
“门外。”
诸葛亮听闻,连忙出去迎接,将两人带回了府里,饶阳公主回了后院,两人走进前院,诸葛亮看到之后,便皱起了眉头,只因这两人,面向凶恶,匪气十足,他们看到了诸葛亮,却是大拜,问道:“可是诸葛郎君当面?”
“正是。”
“这是刘公要我们交给君的。”
两人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接过书信,看着他们,问道:“师君为何让你们来送信?”
“刘公先前说要前来雒阳,我等为护卫,不过,过了豫州,刘公说还有些事要做,就让我们先行前来雒阳,将书信交与君,说随后就到”
诸葛亮点点头,又安排他们进食休歇,拿着书信,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刘獒与司马懿在他们交谈完毕之后,便告别而去,诸葛亮送走了他们。
回到了书房,诸葛亮打开了书信。
“子孔明亲启。”
“汝之大婚,我未能参与,更未能送上一礼,想起此事,深为遗憾,无奈长叹听闻陛下拜汝为都尉,章天子驾,我心甚悦,故而无忧”
“前来交州,五载有余,废寝忘食,日夜勤劳,以愚钝之资,终治一州,有所小成,不负天子厚禄,故而无忧”
“杀亲之仇当前,为宁州百姓故,我却不能复仇,仇恨潜藏于心,然而,这五载之间,我实悲痛欲绝,无论昼夜,常有家亲之灵,指责叩问,夜不能寐,昼不能安,不能言表”
“如今,交州大治,毋需挂怀,宁州安宁,不必隐忍家亲之仇,若不能抱,与畜生无疑,此等苦楚,我再不堪忍受,此番前往宁州,愿手刃贼人,以报血海深仇!”
“孔明我徒,孔明我子,我自幼伶仃,流亡山林,不才而居高位,众人以我卑鄙,亦不深交,雒阳之中,四海之内,唯你不厌,以我为师,以我为友我这孤寡之人,也不再举世无亲,孤独一人”
“我本想,再等待数日,等交州完全振兴,等宁州彻底安宁,只是,身体愈发不适,有感天命,不能再拖不告而去之罪,还望孔明恕之。”
“有一物,不日将送达,以为新婚大礼也。”
诸葛亮持着书信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深深呼吸着,一只手扶着面前的案牍,这封书信,是在数月前所写好的,那么,如今,师君是否已经在宁州了?已经开始复仇了?不行,不行,诸葛亮连忙跑了出去,走到门口,被门槛一绊,摔倒在了地面上。
“夫君!”饶阳公主尖叫着,冲了上来,连忙抱着诸葛亮,吃力的将他扶起来,她看着诸葛亮的面色,急切的询问道:“夫君?夫君,你怎么啦?夫君?不要吓唬我,你怎么啦?”
她从没有见过诸葛亮这般的模样,诸葛亮的脸色格外的惨白,额头上不断的滚落着汗滴,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眼中掉落着豆大的泪珠,看到诸葛亮这番模样,饶阳公主急的大哭,连忙叫奴仆前来,让他们叫来医师。
“我要去见天子我要去见陛下”
诸葛亮挣扎着,从饶阳公主的怀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屋外走去,奴仆们连忙跟上,扶着他。
“准备马车!!”
奴仆们立刻准备好了马车,饶阳公主与诸葛亮坐了进来,饶阳公主哭着说道:“我们先去见医师,好不好,我们先去见医师”
“不,要见天子,要见天子”
饶阳公主带着诸葛亮一路冲向了皇宫,赶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宿卫刚要阻拦,饶阳公主便弹出身来,怒吼道:“何人敢拦我!!!”,看到饶阳公主,宿卫们也慌了,不敢阻拦,竟让她进了皇宫,扶着诸葛亮,饶阳公主满头大汗,朝着厚德殿走去。
韩门很快便赶到来,看到诸葛亮的模样,连忙令小黄门扶持,却被饶阳公主一把推开。
还没有到厚德殿,饶阳公主便看到了天子,只见天子怒气冲冲的,手持一把剑,带着一群黄门便冲了过来,看到了饶阳公主扶着的诸葛亮,天子这才没有了愤怒,将剑收好,方才,他听闻饶阳公主哭着闯进皇宫,还以为是诸葛亮欺负她,拔起剑就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啦?”
“陛下,陛下,我师君在宁州,给宁州下令罢,救救我师君,莫要让他犯傻救救他!”看到了天子,诸葛亮顿时叫了起来,他知道师君的为人,若是师君手刃了仇敌,他就绝对不会继续活着,他定然会也结束掉自己的性命,要趁着他还没有动手,让宁州官吏们将他拦住!
天子知晓了事情的大概,皱着眉头,连忙吩咐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宁州刺史程昱,找到交州刺史刘默,严密保护,送到雒阳来!
另外,将刘默的仇敌也一同捉来!!!
诸葛亮又是连忙拜谢天子,这才站起身来,面色渐渐缓和。
师君啊,亮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