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唐紫希及时给自己服食了这两种外伤圣药。
“云河,你伤得不轻,还是躺着休养好吗?”唐紫希紧张地按着他的肩膀,想让他躺回去。
可是云河却不愿意休息,他心情沉重地望着唐紫希,哀声道:“希希,陆柴和章小鱼呢?他怎么了?”
唐紫希的脸色一沉,欲言又止。
看到唐紫希这个表情,云河心里更加难过了。
不等唐紫希说出来,这时传来杜博明的声音,他用余怒未已的声音道:“那两个逆贼已经被我当场击毙!我杜博明平生待手下的人不薄,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给别人当细作,觑觎我船上贵宾的私隐,还胆敢伤害你的性命,我自然是饶不得他们!”
杜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
其他自从云河遇刺之后,杜博明就一直很担心。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他已经来看过云河三次。
第三次,刚好等到云河醒过来了。
听闻陆柴已死,云河的眼圈顿时一红,泪水就凝结在眼眸里。
墙边的衣柜上还挂着陆柴送自己的那件大衣。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章小鱼早就得手了,这件也不会惊动到杜博明那里,他说不定就能跟章小鱼逃出去,过他们想要的新生活。
只是,陆柴为了友情,还是背叛了阿灰,最终舍弃了生命。
他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还跟自己说对不起。可见,他真的不是存心害自己的!
杜博明跨过门槛,一边向云河走过去,一边愤愤地说:“幸亏发现得及时,云河你没有大碍,否则将此二人扬灰挫骨,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河抬起头,泪眼蒙蒙地问:“杜老板,他们的遗体你怎么处置了?”
杜博明道:“还搁在冷房里。我本来想将他们扒皮拆骨,然后扔入灵河喂鱼的。但是他们毕竟伤害的人是你,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你想怎么处理?”
云河赶紧道:“杜老板,死者已矣,生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我不想再追究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更何况,陆柴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杜博明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云河,万分感慨地说:“云河啊!你要想清楚,若不是我今天及时赶到,现在躺在那里凉了的就是你!你对别人宽厚仁慈,人家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全因为一个贪字!而且是贪得无厌!我给他们的佣金已经高于同行水平的,但是这仍然满足不了他们。为了钱,他们不惜出卖了我,暗地里做出这种违经背德之事,现在遭到报应,还能怪谁?”
想到陆柴还热情地为自己用酒饯行的那个依依不舍的模样,云河心里很痛:“可是小陆,我看得出他真的有悔过之心,他当时真的是想救我的,杜老板其实你没必要杀他啊……”
他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来,大滴大滴地撒落在被子上。
杜博明看在眼里,一行浓眉都拧成麻花了。
云河平时的个人那么倔强清高,天不怕,地不怕,连迟霜公主都敢无视的,他一直以为云河是没有缺点的,没想到云河今天竟然突然就为了一个细作在自己面前哭。
老实说,杜博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云河本来就长得倾国倾国,模样比起女人还美艳,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比绝代粉黛还动人了?
为什么一个男人哭起来能这么美?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身经百战,商场老油条的杜博明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搞什么!
云河是男人,自己也是男人!
自己怎么能被一个男人哭泣的模样迷倒呢?
缓了缓神,杜博明才道:“云河,好了,你别哭了。那两人的遗体我不是给你留着了吗?想怎么葬就由你吧!不过,你以后真的要多留个心眼,不要再轻信于人了。这是第一批来杀你的细作,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批。这次你走运,是因为还坐在我的船上。我愿意放你走,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死在别人手中,明白吗?”
“我明白……”云河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明白?
杜博明半点也不相信。
你分明还在为一个出卖你信息的细作流泪,这是一个有自保意识的人该有的行为吗?
杜博明很担心,云河离开了自己的庇护还能活得了多少天。
云河突然又道:“我想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行!”杜博明没好气道,生怕逆云河的意思,又会令云河掉眼泪,那样他又会因为自己为一个哭泣的男子而动心起一身的鸡皮。
只不过,那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被利箭扎成了刺谓,死不瞑目,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鲜血淋漓……胆小的人看了夜里说不定会梦魇。
而且,因为追查这两个细作的身份,刚才他让人给他们验身的时候,还将他们……
唐紫希扶着云河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所谓的冷房跑过去。
冷房只是一个空置出现的小房间,远离起居饮食的船仓。这个房间比较阴冷,用来临时存放遗体可以延缓遗体腐烂的速度。
两人平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沾满了血迹。
根据气味,云河很容易就能辨认出白布底下的人。
只是,在踏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云河脸上有一线惊讶之色,但是他很快就将这种表情收起来。
他径直往搁在左侧的那个人走过去。
蹲下来,伸手轻轻把白布拉开。
果然是陆柴!
陆柴的脸是灰白色的,一点生机也没有。
心脯的地方有一个狰狞的伤口,这是拔箭的时候,将箭头连血带肉硬生生地拉出来造成的,伤口都裂开外翻了。
陆柴身上没有衣服,验身的时候早就被清理了。
杜博明也跟了过来。
看着云河盯着陆柴那寸缕无遮的上身发呆,杜博明皱着眉头道:“你出了事之后,我令人搜他们身上留下的蛛丝蚂迹,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属于皇族令牌,还有最近往来的信件,证实他们是细作无疑。有了这个令牌,即使是犯了事的人,也能顺利地在咸池城购田置地,还可以谋得一官半职,甚至有翻案的特殊待遇。难怪我给他们开出了这么高价的报酬,他们仍然阳奉阴违。这个令牌的魅力的确是常人难以抵挡的。”
翻案?
早闻陆柴出身的家族因为犯了事满门被贬,族人流落异乡,难道因为这当中有冤,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帮阿灰谋事换取这个令牌帮家族翻案?
如果是这样,那是情有可原啊!
杜博明道:“云河,你已经来看了他最后一眼,即使是朋友,也仁至义尽了。回去吧!这里不但阴冷,晦气还很重。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在这里久留。还有,你不如在我这里多逗留几天,把伤养好了再走吧!否则你让我如何安心放你离开?”
云河凄然地笑道:“如果是皇族的人想杀我,走到哪里都一样。我现在就要走,麻烦杜老板给我备一条小船,我不入咸池城了,就在这附近找条偏僻的乡落隐居。”
杜博明激动地说:“我又不会绑住你,你何必走得这么急?连身上的伤都不顾?难道你怕连累我不成?告诉你,我杜博明虽然在商场上也会狡猾地使计,但也绝对不是一个随便让人捏的软柿子!”
“不,杜老板,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并不是担心连累你,而是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我想隐居山林,从此以后不问世事。”云河凄然地说。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顺你的意。你要保重!”杜博明语重心长地道。
他总不能将云河当作一个小孩,拴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他真的很想这么干。
甚至拿唐紫希和幻夜作人质,要胁云河继续替自己做事。
他并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而且他有实力这样做。
就云河这副手无搏鸡之力的样子,何从挣扎?
在杜家的经商字典里,只要能攒钱,没有什么是不能使用的手段。连竞争对手他都眼睛都不眨的派人去做掉。
可不知为何,唯独面对云河,他不想这样做。
或许,他真的期待着一种特别的感情,就像云河和陆柴之间的那样。
这种感情,他还真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这一个月的相处,他深知道云河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段时间自己这么照顾他,虽然曾经有过一次赔酒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总的来说,自己仍是他的恩公,救过他两次,他不会对自己记恨。
一个连章小鱼这种杀手都能原谅,为陆柴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留泪的人,能将自己恨到哪里去?
相反,自己有朝一日,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他只是想要自在的生活。
反正给公主和皇帝的礼物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手头上还有大量云河和幻夜留下来的作品,可以够用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且现在风头火势,云河成了众矢之的,让他归隐山林,暂时避一避风头也好。
等到风声一段,再让云河回来就好了。说不定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云河会回心转意,心悦诚服地重投自己麾下呢?
想到这里,杜博明也不再多言,直接下令让素竹给云河他们备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