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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3 da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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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复者血浆,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当然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康复患者人数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有基础病的中老年人——他们就算彻底康复出院了,血浆也是不能采集的。

  更麻烦的是,试行第三版中就已经规定,那些已经没有了上呼吸道症状同时肺部病变被大幅吸收的患者们现在并不能直接被视为临床康复。他们还需要接受至少两次核酸检测,同时两次核酸检测的日期需要间隔至少一天。

  这样的规定自然是为了防止没有彻底转阴的患者被当成痊愈放出医院,并且造成新的传播。但同样也在客观上减少了康复患者的数量。

  康复者血浆……现在是真的很难搞。

  “张院长今天安排了两个冰柜上来。”听完了孙立恩毫无新意的解释之后,李承平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出言嘲讽。他只是指着红区办公室的方向说道,“我听张院长说,这里面给你放了十二万的药。”

  “好的好的。”孙立恩大喜过望,他一把拽住准备出舱的李承平教授,“李老师,这次您可真的得给小孙我帮个忙。”

  “干啥?”李承平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孙立恩这个小年轻……逮老师傅实在是太有手段了些,他就说了一句话,就让李承平停止了溜走的尝试。

  “我这边跟卫健委递了报告,要对一些患者试用托珠单抗来遏制免疫风暴。”孙立恩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可是这个患者的选择上,我有点心里没底,想请李老师您给参谋参谋。”

  对这些上了年纪的老教师老医生们而言,工作的意义早就已经超越了他们那点工资水平。上了年纪还在一线干临床,并且会在危难之时不计个人得失来云鹤当“救火队员”的医生们,主要还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

  如果能在实现个人价值的路上,顺便在医学史上留下一个名字,那就更好了。哪怕这个名字的标注可能只是某篇论文上的“致谢”,那也不错。

  李承平被孙立恩一句话就给套了下来。而作为干了三十多年快四十年的老呼吸内科医生,李教授自己最看重的就是“认真”。搞学术要认真,搞教学要认真,搞临床工作更要认真。对每一个病人都详细了解,这是他给自己订下的工作原则。

  这样的工作态度,给老李同志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和工作压力。不过好在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不让他看病人病例,他反而心里不痛快。

  用宁远医学院呼吸内科教研室的研究生们的话来说,李老师就是个脾气特别倔的怪老头。平时倒是笑呵呵的没什么架子,心态年轻不说,人也喜欢和小年轻们往一起凑。可一到了和专业有关的领域,李老师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凶猛的老头子。老头提问的时候,三句话之内学生只要能被他给问住了,那老李同志就恨不得呲着个牙把学生给活啃了。

  这样的人,被孙立恩忽悠住了之后,就成了最好的参谋——他对于患者的生命体征变化了如指掌,四十八个患者中谁最近的情况快速恶化,谁的情况逐渐稳定,李承平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建议,给抢三床,抢六床,11床,35床用托珠单抗,并且考虑对他们其中一人合并使用康复血清。”李承平在考虑了几秒钟之后说道,“托珠单抗是特异性的白介素6(IL6)受体单克隆抗体,它对于白介素6引起的免疫风暴应该有非常好的阻断效果。所以,首先应该考虑对那些近期出现明显白介素6上升的患者使用。”

  不对已经维持很久高水平白介素6患者使用托珠单抗的原因很简单,人体诱发免疫风暴需要有一个过程。一般认为,白介素6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免疫风暴诱导介质,但组成免疫风暴这股邪风的可不止是一个白介素6这么简单。人体内的多种免疫细胞都会被卷进来,一股脑的成为这场风暴的组成部分。

  换言之,在患者刚出现白介素6升高的过程中,使用托珠单抗的效果应该会比较好。而对还没有出现白介素6升高的患者,使用托珠单抗应该也能有一定的预防效果。

  但对于已经产生了免疫风暴的病人,使用托珠单抗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毕竟从机制上来看,这个时候要遏制免疫风暴,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血浆置换和大剂量激素冲击。而不是试图依靠托珠单抗来阻断引发免疫风暴的一个重要诱导介质。

  “要给其他重病人同情性用药也不是不行。”似乎是因为从孙立恩的眼睛里看出了犹豫,李承平教授补充道,“不过,我个人建议还是先对其他患者用药看看效果再说。至少11床和35床目前的情况都不是太好,我看随时有转到重症去的可能。”

  “明白了。”和李承平讨论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孙立恩做出了决定,“我现在去跟患者……还有患者家属沟通一下,取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我就马上开始着手治疗。”

  作为一种创新性的超范围用药,为了阻断免疫风暴而使用托珠单抗是一种有一定风险的治疗方案。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孙立恩和所有来支援的医疗队的医护人员理论上都算是违纪异地执业。说白了,以前的有关法规在现在的云鹤基本都是半失效的状态。

  但孙立恩坚持认为,使用这种疗法,至少要先告知患者和家属,并且取得他们的同意才行。

  看似繁琐的规章制度,不光是用来保护患者权益的。同时,它们也是保护医生们的一道重要防线。

  哪怕是打着“为了拯救患者生命”的旗号,也得尊重患者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在临床工作中,这个权利的最直接体现就在于患者能不能决定自己采用何种治疗方案。

  比如,拒绝使用托珠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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